剩下的话,他突然说不出来了。他不知该如何向花嫣然解释,也不知该如何向花嫣然描述她的病情,自从他想方设法把还是婴孩的小烨从宫中接来后,花嫣然的性格就变得一天比一天怪异。她逐渐变得敏感、脆弱,有时候甚至会为了一两件小事大动干戈……他原以为他们一家三口会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生活逐渐变了味,也和他想象中背道而驰。他不知花嫣然能否感知到自己性情的变化,他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在一切还来得及挽回的时候,他要让花嫣然变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嫣然,相信我好吗?”花殷用双手抓住花嫣然的肩膀,他低下头,一本正经地和花嫣然对视,“无论我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是为了你我好,为了小烨好,为了我们这个小家好,也许回到花家不是件坏事,我们的生活会更上一楼层。”花嫣然轻轻摇头:“你忘了从前他们是如何反对我们的吗?你忘了他们又是如何逼迫我嫁给皇上的吗?他们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那只是从前罢了。”花殷抓着花嫣然肩膀的双手逐渐收紧,他道,“如今不一样了,如今他需要我们,需要小烨帮他们稳固地位,我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花殷又说了很多,可是花嫣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花嫣然的表情逐渐变淡,后面像是卸下了所有悲伤和愤怒等情绪,她面无表情地用那双漂亮的凤眸注视着花殷。等到花殷说完,她忽然扬唇微微一笑:“既然哥哥已经决定好了,那都听哥哥的吧。”花殷心里清楚花嫣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妥协了,但他没想到花嫣然会这么快就说出退让的话来,怔愣过后,他当真是又惊又喜,颇为激动地将花嫣然揽进怀里:“嫣然,谢谢你的理解,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意了。”花嫣然乖顺地靠在花殷怀里,她嘴角的弧度渐渐往下,很快,笑意没了。花殷自然是看不见花嫣然的表情变化,然而这一切都被旁边的温池看得一清二楚。温池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步不离地跟着花嫣然。花嫣然接待客人,他徘徊左右,花嫣然准备午膳,他徘徊左右,花嫣然单独离开了,他紧随其后。花殷和众人都在正厅喝茶闲聊,家里仅有的两个丫鬟也忙里忙外地伺候着,安静的长廊上只有花嫣然一个人的身影,她走得很轻,几乎听不见脚步声。阳光正好,洒在花嫣然身上,模糊了她的脸部轮廓,她却仿佛感受不到这温暖的光线,她麻木地往前走,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温池跟着她穿过长廊,回到卧房。温池还以为她有些累了,想回来歇息,便打算瞎晃一圈就走,哪知道看见她径直走向一处柜子。花嫣然在柜子前呆愣地站了半晌,随后打开柜子,从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温池直觉有异,赶紧走近一看,竟然看到花嫣然手里握着一把足有他小臂那么长的匕首!只见她将匕首缓缓从铁鞘中,银色的刀面泛着冰凉的寒光,匕首微微倾斜,刀面上顿时映出花嫣然绝美的脸,她垂着眸,长睫掩盖不了她眸中明显的杀意。温池瞬间明白她要干什么了。“疯子,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温池骂骂咧咧着后退,他双脚发软,猛地趔趄了一下,接着转身就往外跑。没跑几步,他听见身后传来柜门关上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正好对上花嫣然惨白的脸。花嫣然垂在身侧的右手紧握匕首,一步步地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温池知道花嫣然要去哪里,他呼吸一紧,心脏加速跳动起来,这一刻,他浑身脱力得连咒骂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他不得不强撑着往外走。他必须在花嫣然之前赶到!他绝对不要那个疯女人伤害时烨!可是他越心急就越容易出错,他本想把花嫣然甩在身后,哪知道跑出一段路后居然迷失了方向。温池像只热锅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他运作轻功在屋顶上飞跃,终于找到了时烨的屋子。他迫不及待地飞下去,穿门而入,却见花嫣然已经站在时烨的床前。“不……”温池瞳孔骤然紧缩,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一边跑过去一边拼命地大喊,“时烨,时烨你醒醒!”与此同时,花嫣然已经举起了匕首。“对不起,小烨,若是娘当初没有生下你就好了,也不会让你平白无故遭受这么多非议。”花嫣然的表情依然麻木,却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睛里滚落出来,“娘已经承受不起那些人的眼光了,娘也不会让你回去承受,就到此为止吧,从今往后我们娘俩终于能自由自在地过活,再也不用顶着世俗的压力和他人的议论,希望下辈子你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里,有疼爱你的父母和优渥的生活,你先走,娘随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