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一觉他睡得很不踏实。恍惚间,仿佛有冰凉的手指在他脸颊上游走,冷飕飕的触感从相贴的皮肤透过来,如同流动的水一般渗透进他的感官神经。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想要翻个身,却在下一刻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顿了顿,倏然睁开双眼——卧房里燃着两个红烛,暖黄的光线将室内填充得满满当当。仅是在刹那间,温池就瞧清楚了床前的那个人。那个人身形高大,却是坐在木头做的轮椅上,乌黑的长发如墨一般,随意披散在肩头,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张脸——右边部分全是被火烧伤的痕迹,有如蚯蚓在脸庞上蜿蜒盘旋,也被烛光照得坑坑洼洼。乍一看,十分可怖。太、太子?!他不是不来吗!温池已然没了心情去看太子左边脸长得如何,他身体僵硬,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这么昏厥过去了。幸好他挺住了。然而下一秒,他绝望地发现——梦中那冰凉的触感并非幻象,而是真的有只手在他脸上游走。是太子的手。此时此刻,时烨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很大,痛得他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时烨眯起狭长的凤眼,挟着凉意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倏然,他掀起一边嘴角,兀自笑了起来:“又来一个想踩着我往上爬的丑东西。”温池:“……”等等,嘲讽就嘲讽,怎么还带上人身攻击了?因为他眉心的红痣不大颗就说他丑?不带这样取痣取人啊兄弟。但这不是重点。“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求生欲爆棚的温池失声痛哭,“太子殿下,我发誓我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我只想混吃等死啊!”闻言,时烨骤然沉默下来,原本狰狞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抽了几下。半晌,时烨撇了下嘴角:“没出息的丑东西。”温池哭得更厉害了。为何还在对他进行人身攻击!不过很快,温池就哭不出来了。因为太子放开了他的下巴,那只手继续往下游走,最后竟然缓缓的掐住了他的颈项。“……”温池脸色骤变,连忙出声求饶,“太子饶命……”话音刚落,时烨便加重了几分力道。被掐住命运喉咙的温池霎时没了声音。时烨的手指很长,也很凉,正好圈住温池纤细的颈项,仿佛他只需要轻轻的用一下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温池的脑袋摘下来。温池不敢反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杏眸通红地望着时烨。死亡的气息从天而降,将他笼得严严实实。时烨却是来了兴趣,将那张布满火烧痕迹的脸缓缓逼近温池,他嘴角挂着凉薄的笑意,只是笑不急眼底,漆黑的眸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一片荒芜。“谁教你用这招的?”时烨用带笑的嗓音说道,他的脸毁了容,可声音意外的好听。温池缩着肩膀,瑟瑟发抖,可怜、弱小、又无助。他自然知道时烨在说什么,兴许别人不知道,可是他这个把小说看了三遍的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别看时烨性情古怪,却有个奇怪的癖好——那就是不喜欢杀胆小怯弱的人,尤其是动不动吓到腿软的哭包。他像只猫,把那些人看作老鼠,慢慢的玩弄着、折磨着,直到最后,老鼠失去了性命。虽然这个过程残忍了些,但是好歹在前期保住了性命。温池便是在这上面用了些小聪明。没想到被时烨一眼看穿。“自作聪明。”时烨冷哧一声,蓦然掐紧温池的颈项,他冷淡垂眸,平静地看着温池惨白的脸,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强烈的窒息感在瞬间爬到了温池的脑门上,他额头上渗出大滴冷汗。尽管他老早就知道这个暴君不太好应付,可他还是低估了暴君的血性。恐怕,他今晚要交代在这儿了。温池飞快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他继续躺着,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意思。甚至还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然而他等了半天,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剧痛。温池悄悄咪咪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没想到瞧见了时烨森冷阴郁的脸,刚才还挂在他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殆尽,他那双凤眼宛若一座冰山,直勾勾又冷冰冰地盯着温池。温池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哪知道时烨又忽的笑起来,嘴角扯动右边脸颊上的烧痕,瞬间从高高在上的神变成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接着,时烨居然放手了。“连死都不怕了?”时烨说,“那我偏不让你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