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好疼。怎么办?认输么?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他。仿佛十岁那年,所有的目光,投向了他,那年他把讥讽他的人按进水里,成功地让他们的目光从鄙夷转为惊恐厌恶,现在他只能等待,等待箭贯穿他的身体,等待他从马上滚落,狼狈挣扎,在剧痛中,迎接他们鄙夷的目光,和欢快的笑容,仿佛他的窘态取悦了他们。宗明锡浑身发凉。时间一点点过去,无人发出声响,静得让人窒息。萧翊捏着箭,后拉,弓愈弯,弦愈紧。宗明锡瞬间冒出一层冷汗,没时间了,认输么?“阿妍。”宣元帝刚刚激动地跑出去,被司马妍拉住,才惊醒,他是皇上,露面是要解决问题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分析研究背后的深意,不能跟平头百姓一样哪热闹就往哪凑。宗明锡和萧翊身份敏感,确实不宜贸然出面,还好阿妍阻止得及时,当然热闹还是要看的,所以宣元帝此刻躲在人群后不起眼的角落,津津有味地看,“你猜结果会如何?”司马妍:“……阿兄,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你快去控制局面!”一开始拉住阿兄,是觉得在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要谨慎,以免一出去让事态更乱,耽误的这么会功夫,萧翊做出了他的选择。非常漂亮的应对,不失体面地由被动变主动,让宗明锡做这种怎么选都是错的选择。要么认输,归还布袋,接下来迎来铺天盖地的嘲笑——主动挑衅,被人反击,就认怂了,平日里到处耍横,原来是个孬种。要么等待萧翊射出这一箭,能不能射中,射到哪里,都是未知数。最后不管有没有受伤,被萧翊用箭指着威胁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挑衅的人像个被挑衅的人一样需要应对困局,只能煎熬地等待,不知道怎么化解,简直就是在脑门写上了愚蠢二字,太丢人了。尤其在萧翊的衬托下,他蠢得相当突出。宣元帝意犹未尽:“可我想再看看……”司马妍:“……”司马妍要气死了,皱眉瞪宣元帝:“快去!”现在阻止,双方还能留有情面,拖到箭射出去,宗明锡和萧翊就彻底结下梁子了,刚来建康就往死里得罪宗明锡,所谓小鬼难缠,以后萧翊的日子会很不好过,其次,若宗绍为宗明锡出头闹事,就麻烦了。宣元帝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只是很想看热闹,被司马妍一催,甚是惋惜道:“好,好,我去。”随后大喊,“宗卿萧卿在做什么呢?”所有人的注意力霎时焦聚到宣元帝身上,宣元帝朝萧翊走去,人群分开一条路。见到宣元帝,萧翊放下弓,跪在地上:“解决一些小纠纷,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责罚。”宣元帝:“怎么回事?”萧翊将前因后果说了。宣元帝看了看宗明锡——他早已下马,与萧翊一样跪在地上,虽然知道皇上不会对他怎么样,但心里还是非常忐忑。宣元帝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索该怎么解决,片刻后看向萧翊,咧嘴一笑。“哎呀,宗卿跟你闹着玩的,不必那么较真。”萧翊低头:“臣鲁莽了。”宣元帝拍了下掌,道:“好了,你们互相道个歉,就算和解了。”等两人道过歉,宣元帝大声宣布:“大家归位就坐,午膳马上开始。”又指着桌上一堆布袋,小声吩咐宦侍,“让庖厨快些处理。”人群散了,场地恢复秩序。王珩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谢广:“公主还挺急哈,催着皇上给萧廷尉解围,难不成喜欢他?”一边说还认同地点头,“应该是,公主回京遇到匪寇,就是萧廷尉赶跑的,美人都爱英雄嘛。”看向王珩,“阿珩,你觉得呢?”他到现在都非常震惊,那天在飞花楼遇见的小女郎,竟然是公主?他以为那小女郎是王珩的族妹。王珩这样不近女色的人,会带公主去飞花楼,关系不一般啊,联想到谢依问他,王珩是否有心上人,谢广合理怀疑,谢依指的心上人,就是公主。真的么?谢广迫切地想跟王珩讨论公主。王珩没有理他,径直朝自己的位置走。午膳结束,宣元帝叫来萧翊,旁人以为他看不惯萧翊一言不合就动粗的暴力行径,要敲打萧翊,萧翊也这么以为,结果宣元帝和善道:“有件事想请求萧卿帮忙。”萧翊:“皇上请说,在能力范围内,必当竭尽全力。”宣元帝:“朕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张道长说,阿妍能平安回来,都归功于萧卿,萧卿乃福泽深厚之人,将运渡给阿妍,阿妍才能侥幸活命,朕没说完,其实阿妍会遭此劫难,都是命中注定,先前遇见萧卿才保住性命,然而此灾并未破除,现在只是暂时安全,不定什么时候又出意外,既然萧卿救了阿妍一回,就救人救到底罢,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再严密的保护,也有疏漏的时候,为防阿妍再发生意外,朕想着让她学点防身之术,朕知你箭术了得,不知可否教授她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