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便是被拐也是穷人家的女孩儿好拐。更有甚者给个一两银子,自有狠心的禽兽父母将自家姑娘卖了。可姑苏望族家的姑娘竟也能被拐,可见当地的拍花子嚣张到何等地步。
而其中最为蹊跷的则是,甄家女儿被拐前便有一僧一道曾言此女有命无运累及爹娘,要将甄家女儿度化。甄士隐哪里肯将女儿送给疯癫之人,便推拒了。
谁知到元宵时,自甄家女儿被拐后甄家便一路往下走,这下更应了那僧道的谶言。
再后来的事林海便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说他随着一个道人云游去了。
赵钰原就是因着那跛足道人非要度化自己才有些不悦,本想着若是胡言乱语也就罢了,只是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桩旧事。
若那僧道果真有些道行,却不知自己将来如何。他曾言说自己万事成空,又不知是何意。赵钰正待细想,薛兆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久居深宫怕是不知,拍花子拐人前都是提前选好了人的。便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儿,只要瞅准时机便没有不成的。更何况娇养的姑娘家生得比寻常人更好,也更能卖得上价。”
薛兆说着只觉得周身越发冷,很是小心道:“更何况拐一人即处以极刑,他们开了口子便是再也不怕的,莫说家中无甚权贵的乡绅,便是对京中贵家女儿下手也没有不敢的。”
这事昨晚便有龙威卫来报,柳安自然知晓。只是昨日没顾上,今日又赶着去迎薛兆,便不曾和赵钰谈及此事。
他闻言便道:“莫不是那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本就是拐子?若甄士隐听从佛家谶言将女儿给了出去便不用另费工夫,若不从,便有拐子来拐?”
“哦?柳世侄说的是什么和尚道士?”薛兆听柳安此言,直觉自己错过了什么,连忙问道。
柳安便将昨日从林海处得来的消息一一说了,薛兆微微蹙眉,直言道:“若说是癞头和尚与跛足道人,臣家中倒是也与此二人有过交集。”
现世多是僧道不相交,癞头的和尚好找,跛足的道人也好找,可要是将这二者凑在一起可就不好找了。更何况姑苏与金陵相距本就不远,这和尚道士到过金陵也正常。
赵钰将目光放在薛兆身上,不免好奇道:“可是也与你家姑娘有关?”
他不过随口一说,可不曾想薛兆点头应下,说道:“小女生来带着些许病根,那和尚道士本是同行,给了个海上仙方。现如今小女倒也不再犯病,吃着是有效验。”
不过那和尚送的八个吉祥话他便未曾多言,这样的事传出去到底对自家姑娘不好,虽知晓陛下和柳安并非多嘴之人,也要提防一二。
柳安和赵钰对视一眼,一同想起昨日跛足道人想将两人都度化的事,心里不由得有些微妙。
“方外之人,想来会些医术也正常。”赵钰将话头压下,关心了薛兆几句后便放他离开。柳安心里有些急了,担忧的看着赵钰道:“昨日那道士说了那么多不吉利的话,不如咱们去将人寻回?”
“不必。”赵钰面上带着些许冷意,握住柳安的手道:“方外之人原就与俗世无关,我身为天子,虽不敢说是真龙,却也是汇聚天下民愿于一身,便是寻常小仙都无法近身。那道人再厉害也身在俗世,我自然不必怕。”
说完又饶有深意道:“若我所做之事成空,天下百姓也是不愿的。”
柳安闻言也略放下心,两人依偎一会儿后道:“陛下,今年似乎比往年冷得早些。”
他眉目间带着些许愁色,万一今年的冬季也比往年先来,到时候怕又要有雪灾了。他先前赴太原赈灾,哪儿也冻死了不少人,有个村子的老人甚至尽数逝世。
若今年冬季延长,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赵钰听柳安所言,安抚道:“羊毛作坊廉价的毛衣毛线也卖出去不少,近些日子更是让商队带去外地。那些毛衣于百姓而言也是难得的御寒衣物了,更别提还有棉花,届时其他御寒衣物因着棉花定然会降价。”
况且百姓又不傻,积年的老人更是极有经验。太原雪灾那般眼中,说到底是因为太过突然,任谁也不曾想到二月的天会突然在夜里下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