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比起寻常百姓多出书本纸张、奴仆、上下打点贺礼的费用,可九品官的年俸也才三十多两。须知寻常百姓生活一年也要花去二十两银,这么一算品阶低的官员日子过得也很是不如意,怕是多有捉襟见肘的时候。
吏部和户部一个管官员一个管钱粮,自然也没少为了俸禄的事掰扯。两位尚书对视一眼后,户部尚书道:“陛下所言极是。”
陛下将话说到这份上,他们也并非蠢人,自然清楚陛下是有意涨俸禄。只是王常鸣作为户部尚书,近来虽因着贾家小子开得作坊多了不少税钱,但还是不乐意往外发钱。
不过陛下既然这般开口,他也没必要跟陛下对着干,不然消息传出去恐怕会有不少人恨上自己。只是陛下向来是个不吃亏的主儿,如今肯松口涨俸禄,只怕还有别的事等着呢。
“既如此,朕预备每年发放十至五十倍俸禄的养廉银。”赵钰着重强调了养廉银,确保他们听出自己的意思后便叮嘱吏部尚书道:“你回头将官员名册人数递上来,看看究竟以几倍发放为好。”
“是。”
三位尚书都有些吃惊与此次赵钰的大方,便是都只发十倍的银子,这数目也不可小觑,只是不知这银子是要从何处来。若是都从赋税上抽,只怕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养廉银几人咂摸这陛下的用词,似乎也是别有意味的。
王常鸣敏锐的意识到什么,看了看一旁似乎无所事事的刑部尚书。他起身道:“陛下,敢问这么一大笔养廉银要从何处抽调?”
赵钰微微一笑,随即便沉声道:“每逢收税便有耗羡,或是十中取二,十中取三,未免太过劳动百姓。以往耗羡便由州县自行截留,但到底算不得好。朕想不如将耗羡归公,定例八成银十中取一。从耗羡中拨养廉银,若是不够十倍便由国库填补。”
“若是当年耗羡多了,便依次叠加倍数发放,到五十倍为止。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自前朝起,朝廷征税便不止征粮,也可按照市价将粮食折成银两或是布匹上缴。而耗羡,则是指因为银两成色不足而额外补交的部分。
百姓们寻常所用的碎银多是七、八成的银子,官府收银后却要将这些银两重新融了铸造足银的银锭。为了弥补官府的损失,百姓通常要根据所交银子的成色再补交一些。
如此便有了官员们操作的空间。这些耗羡朝廷是不往上收的,也算是变相贴补身在州县的官员。只是他们收了银钱也仍不知足,搜刮民脂民膏越发不知收敛。
既如此,倒不如他主动将这部分银子发下去以供他们生活。不过若再有贪污受贿搜刮百姓之事,也要重罚了。
殿内一片寂静,他们三人能做到尚书之位自然并非短视之人。将原本见不得光的耗羡转为光明正大的养廉银,这也算是好事。
只是陛下要真这么大方就怪了。
果不其然,赵钰没等他们说话便自顾自道:“只是既然有了养廉银,你们自然也是要配得上它才是。严卿家,因公敛财当如何判罚?”
“凡官员私自因公敛财者杖六十,数额巨大者绞监候。”
不过这规矩实则并不怎么动用,除非被人针对才会被特意提出来。
“因公敛财不过其中一项,另有在职收受、求索财物、坐赃致罪、家人索贿等刑罚,也当罪加一等不得轻饶。另,凡在衙门为皂吏者,也享有养廉银。若再让朕发现皂吏向平民勒索财物、无故责骂徭役,永不录用。”
见严尚答应下来,赵钰才缓和脸色笑道:“严卿家多多辛苦,将与此有关的诸项刑罚重新拟定,待拟好后便送入宣政殿。”
“是。”
赵钰将目光转向一旁待着的户部和吏部两位尚书,“你们将所有在官之人统计出来,养廉银暂且按十倍计数,正巧今年的夏税收的晚,待火耗收上来便可发下养廉银。”
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两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有些发苦。已经被人吃进嘴里的东西,要想让人吐出来可没那么简单。
便是外任的官员不敢得罪他们二人乖乖把钱交上来,日后定然也是无法再坐在一处吃酒的。况且如今到处都在修路,不少通往县城的主道都已经被清理出来了,陛下的龙威卫往来传递消息也迅捷的很。各地究竟收没有收火耗,收了多少,怕是都在陛下的掌握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