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的少女,婚期就在一两天之内,却突然自己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这样的绝望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可怕,谢怀章听着容辞这语气平淡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的痛苦,竟然是他本人一手造成的。谢怀章侧过身去,将容辞整个儿搂紧怀里,轻声问:“害怕么?”容辞想了想:“自然是怕……但是说实话,我当时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向顾宗霖坦白那事了,不管有没有身孕都一样,无论如何都要死,并没有什么区别。”谢怀章早就知道她的性情有些外热内冷,可是现在才能更深刻的了解容辞性格中天然带着的孤注一掷的固执与坚定——她自然也像普通人一样畏惧死亡,但是为了认定的觉得正确的事,她却能带着这种畏惧将生死置之度外,不因任何事情而动摇。小事很好说话,但是真正关键的大事,却极有自己的主意,任谁来劝都不作数。谢怀章在心中低叹了一声——这样的一个女子,到底被他暖热了,现在她怀着自己的孩子,就安静的伏在他怀中,还有什么好求的呢?“怀孕时辛苦么?”“我倒不觉得,除了上了月份时觉得容易累,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谢怀章略微放了心,他轻轻吻着容辞的脸颊,安慰道:“我明日再召太医来问问,一定照顾好你。”结果容辞轻视了两次怀孕间明显的差异。怀着圆圆的时候在孕妇中确实算得上是很轻松了,可是这也确实被这种强烈的孕期反应吓到了,当时容辞保证怀孕并没有常人说的那么辛苦,他就信了,谁知没过几日容辞的反应日渐强烈,甚至闻到饭菜的味道都觉得想吐,肉食的味儿更是一点闻不得,每次吃饭都叫谢怀章替她提一口气。见此情景,皇帝自然有些害怕,逼问了太医数次,每次太医都说这是正常的反应。还说个人体质不同,身体情况也不同,怀孕的时候什么千奇百怪的反应都可能出现,劝皇帝不要大惊小怪——因为看皇后这一胎也不像是顺趟的,这才不满两个月,之后八个月还有的磨呢。谢怀章被这话弄的格外谨慎,德妃那边已经将谋害太子的前因后果招了,全家都被关押,还有一切涉案的人都正在刑部大牢中等死,结果皇帝一心扑在容辞的孕事上,把旁的都抛诸脑后,让那些人就这样挣扎在绝望和希望之间等待的生不如死。容辞本想着等到这胎坐的稳了之后,怎么着也得满了三个月之后再透露出怀孕的事。可是她毕竟是皇后,万不能因为一点孕时的反应就放下她该尽的职责,因此新婚满了一个月之后,就必须开始以皇后的身份管理诸公主王妃、内外命妇,也要时不时的办个宴会什么的,与臣下之妻女拉近关系,互通有无,通过内帏的交际来安朝臣之心。这天京中刚刚下过雨,是六月中难得的凉爽天气,容辞就命在御花园太液池旁搭棚设宴,召了各府女眷进宫说话。容辞身为皇后自然是坐在最上首,身边是母亲魏国夫人温氏,周围妃嫔、宗室女眷几人一组的坐了几桌,再就是外命妇们也以身份高低围着圆桌坐了,因为这只是一次颇为轻松的私宴,有的还想带了女儿或是孙女进宫来涨涨见识,容辞也不过分严厉,就准了。这次来的不光是高阶的命妇,今年春闱的前三甲入了翰林院,正帮衬着几个老大人教太子读书,容辞便也将他们的妻子也一同召进宫来见一面,每人说了两句话以示重视,也让这年纪大小不等的三人受宠若惊。“我等身份低微,承蒙娘娘错爱,实在是感激不尽,愧不敢当。”这是三人中最年长的状元之妻蒋氏,看着已经有三四十岁了。容辞便笑道:“什么低不低的,你们夫君侍奉太子尽心,就是大功劳,我与陛下都要谢谢你们呢。”蒋氏等品级虽低,但经验年纪都不小了,此时听着皇后话便知她这是真心的,纷纷感激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