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误会。”章宇航忽然烦躁起来,“这是公共场合,你那么大声说话吵死了知不知道?”“章宇航。”申桐光忽然使了点劲抓住他的手,五根手指滑进他指缝,那么熟练,因为做过无数次。章宇航没有挣脱,微微低头看着他。申桐光嘴唇动了动:“我腿软了……”你穿的什么破鞋?“我腿软了……”章宇航默默看着他。两人立在曲径通幽处,水声隐约,气氛暧昧。认真看了他一会,章宇航忽然抬起左手,他手指修长,微微弯曲,好像要温柔地摸一摸对方的头——下一秒,他毫不客气地给了申桐光一个脑瓜崩。“啊啊啊啊!”申桐光嗖地举起两只手捂住头,疼得在原地直蹦跶,“你疯了吗!”章宇航看着他跟猴子一样上蹿下跳,冷言冷语道:“腿软就爬着回去吧。”说完他转身就走,一直到吃晚饭时他还在申桐光想那几句话,什么瞎了眼什么犯贱,结果刚进餐厅,他就看见申桐光和个大红灯笼似的顶着红通通的额头坐在角落里,整个人蔫了吧唧的。章宇航莫名其妙地就一下子气消了,想了想,走过去坐到和申桐光背对背的位置。同样是灯光暗淡的角落,申桐光无人问津,可他才坐下一会儿就有同事聚过来,男男女女都有,很快聊得气氛热烈。申桐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会摸着嘴唇偷笑,一会垂着头唉声叹气,完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章宇航被众星捧月的情形。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开始上菜了,徐子玉姗姗来迟,带着股热火劲儿往申桐光旁边凑:“光光宝贝,最近你要小心点啊。”申桐光迷惑地看着他。“据我观相所得,”徐子玉笑眯眯地说,“你最近很可能有血光之灾。不过你不要怕,我耳垂厚,福大,你跟在我旁边,一定能化险为夷。”“真的吗?”申桐光也学他笑了一下,“那你的耳垂有没有告诉你下午要呛水呀?”他边说边从盘子里拿起一根香酥大骨头,龇牙咧嘴地啃起来。对申桐光来说,吃菜无异于食毒,下午泡了那么久水,他早就饿得饥肠辘辘,跟豹子一样大口大口地吃肉,鼻梁上都皱起细细的纹路。风雨彩虹!铿锵玫瑰!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软糯奶嗝哭包0!坐在两人身后从头听到尾的章宇航微微偏头,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满脸惊悚的徐子玉,嘴角立刻掩饰不住地飞翘。他心想,这就怂了?申桐光以前还坐地上吃饭呢,你能想象吗?在床上也绝对不是你徐子玉喜欢的那种乖巧角色,累了就下死劲抓你挠你,不想做了就装睡,姿势不喜欢就嗷嗷喊,要么唱歌要么背古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铁杆磨成针。章宇航想到这又笑不出来了,深深沉思自己之前过的是人过的日子吗。聚餐最热闹的还是喝酒,酒过三巡,一群人咋呼着做深水炸弹,很快桌上就摆了一整排颜色各异的小杯百利甜,被人用指尖一拨,顿时像多诺米骨牌一样挨个跌落进大玻璃杯,流光溢彩,引起一阵欢呼。申桐光本来没想喝,但徐子玉给他举杯,他也不好意思摆脸色,刚拿起一杯,后面忽然伸来一只手,很用力地把他胳膊往下一按,杯底砸在桌面咣当一声,里面的小玻璃杯就这么碎了。申桐光直接傻眼。“不好意思,没注意。”章宇航露出堪称完美的微笑,“别喝了,割嘴。”徐子玉很不满意:“罚三杯!”转身就去给他倒酒。章宇航无所谓,兀自按着申桐光的肩膀弯下腰,嘴唇几乎贴到他脸颊,语气淡淡的:“在这儿就别搞酒后乱性那套了,总归一个公司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心里膈应。”申桐光耳边嗡一声,气得要跳起来,但是徐子玉正好回来,只能强忍着不说话,咬牙切齿的,脸因为愤怒而红得惊人。酒足饭饱后,一群人走出餐厅,远远就看到山顶有间亮着光的亭子,天山一色的魆黑,亭子活像半空中浮在那儿。服务员说上面奉着佛,这种神秘感顿时击中了文艺工作者们的心,不知道谁先提出来的,少数随多数,大家决定爬上去看看,上个香。申桐光虽然信佛,可毫无半夜上山喂蚊子的“美德”,刚想偷溜,章宇航忽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还生气呢?”申桐光看着他说:“我恨死你。”“哈哈。”章宇航笑出声来,好像什么深仇大恨都一笔勾销了似的,“你是猪八戒么,就会倒打一耙。来吧,咱们打个赌,输了的人必须完成赢的人一个愿望,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