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别别别!”申桐光急得吊一口气喊了六次,听起来凄神寒骨,“我是说我家有蟑螂啊!”“哦。”章宇航觉得这人挺逗,“你打我电话有什么用,你打它啊。”“年轻人不要这么冷漠!五讲四美三热爱,首先就要心灵美;二十四字方针曰诚信友善;古人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qaq!s!”“qaq什么意思?”章宇航对突然出现在他这番格局庞大对话中的三个字母发表疑问。申桐光见缝插针:“你来我家我就告诉你!”“其实我的求知欲也没那么强,”章宇航冷酷地说,“拜拜。”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刚走几步,手机又叮咚叮咚响起来,打开一看是申桐光给他发了一串红包:弟弟qaq,qaq弟弟救我,qaq我都告诉你了你别耍赖……章宇航看明白qaq是个哭哭的符号,想象一下申桐光那张脸上做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就想笑。他原地做了个心算,用作业余量除以工作效率,最后得出一个相对满意的数据,于是就收下了这几个加起来两百块的红包,调头去校门口打车。童话故事都是骗人的,电影里都是骗人的。什么如果你要见我我一定会飞奔而去,什么我的盖世英雄一定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接我,这都不是现实!现实就是游戏永远用诡妙的匹配机制pua玩家,现实就是奶茶零卡换蔗糖比不换热量更高,现实就是下雨了你家招蟑螂,而你除了专业除虫连个靠谱的人都找不到!二十四岁的申桐光悲伤至极,不甘心地再次把稀少得可怜的通讯录从头翻到底,整个过程花费一分钟不到,然后他开始犹豫要不要在软件上叫个跑腿。说实话,他已经有点后悔联系章宇航了,明明之前下过决心不再和对方继续联系,可抱侥幸心理的也是他自己。就在这时候,家门外忽然传来密码锁嘀嘀嘀的声音,然后咔地打开了。屋内外两人一对视上就双双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男默男默的时刻。大眼瞪小眼的,章宇航发现到他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伤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估计好好涂过药。“那个,咳,你,那个——”申桐光尴尬地紧紧蜷缩着脚趾,没话找话,“你这人好恐怖啊居然记住了我家密码!”章宇航的雨伞还没收起来,一听这话立刻往门外退:“我走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申桐光鬼哭狼嚎,双手合十只差以头抢地,“你快点的吧!有这功夫蟑螂都生了三窝了!”章宇航冷笑一声:“密码设三个六三个八,顺顺顺发发发,有一点脑子的小偷试两次就给你试出来了。”他收伞换鞋,把手里提的购物袋放在门口鞋柜上,从里面拿出一包苏打粉,撸起袖子走进厨房鼓捣片刻之后拿着一只小碗出来,把小碗摆在角落。申桐光的目光从头到尾黏在他身上:“你在干吗?”“引蟑螂出来,”章宇航头也不回地说,“吃了苏打它们就死了。”申桐光很怀疑:“能管用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章宇航站起身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嘴角一抽,“申桐光,你能不能从柜子上下来了?”申桐光已经像猫头鹰一样在一人高的橱柜上蜷缩了整整两个小时。身为从小到大的运动废物,他能够爬上这个光滑无比的大原木柜子的唯一原因就是见到蟑螂后爆发的生存本能,但是下去就不一样了。申桐光泥鳅一样扭动着身子苦苦挣扎了五分钟后,终于放下面子,自暴自弃地摊手摆烂道:“我下不去。”章宇航抄着双手作壁上观:“看到了。”“帮我!”“有什么好处?”“章宇航,我算看透了,你这人就一个字:俗!”申桐光忽然硬气起来,抑扬顿挫地批判,“俗不可耐,掉钱眼里去了!你要铭记,这里是拆那,你身体里流的是社会主义的磅礴热血,不是肮脏腐臭的资本主义之血!”慷慨激昂地说完之后他突然发现章宇航眼神有点怪,忍不住问:“你看什么呢你。”“没什么,我就是看蟑螂爬柜子上去了,六个爪子,爬得好快啊。”申桐光瞳孔咣咣大地震,大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蹦起来,没想到急得脚一崴,整个人直接栽了下去。他好歹没从一米八高的柜子上摔个倒栽葱脑震荡,章宇航一出手就截住了他,胳膊卡在他腰间将扔欲扔的,好看的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我忽然也觉得自己特别俗,这种英雄救美的情节是不是电视里天天演?我得改变自己,拒绝墨守成规。”“不不不!”申桐光头摇得像拨浪鼓,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再松手把自己摔了,赶忙颤巍巍抱紧他大腿,“开玩笑了!您章宇航同志天仙下凡,两袖清风,您做什么都特别清新脱俗,您要是俗,那我就是俗不可耐,俗中又俗,就是俗他妈给俗开门,俗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