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德摇摇头:“我是不懂。恐怕很多人都不会懂。”
邬双樨绝望地看着李在德。这个傻狍子只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好,什麽也不想,就想那把狍子铳。
“真扯淡。”他喃喃自语:“真扯淡。”
在摄政王面前混了那麽久,这一下子,全扯淡了。
半天,炮声忽然停了。邬双樨笑道:“我听声音都能听出来,咱大晏的红夷大炮,轰咱们大晏的城墙。你有想过北京陷落怎麽办吗?”
李在德装上德铳,比划了一下:“如果有人能把德铳的图纸带出北京,我能瞑目。如果死之前能亲自用德铳打死虏军,我死而无憾。”
邬双樨只是笑。
鲁王府所有的属官,长史司护卫指挥使司承奉司持械守卫王府,火把森森。低等文官全部上街值夜,王修穿着官服手持摄政王令,联合几个平时处得来的同僚上街安抚无家可归之人,多数是城外进城做买卖的小商贩,还有进城务工之人。晚上要宵禁,王修打开摄政王的几处别业,趁天黑之前奋力疏散人群。
安排人的时候一个年轻人忽然对王修道:“方建是不是变节了?”
王修一愣:“啊?”
那青年愤愤:“方建是不是投虏了!”
王修道:“不,没有。”
那青年大声问:“他没变节虏军怎麽过了山海关!”
一个老年人颤巍巍地抓住王修的手:“北京会破吗?我们会死吗?我老伴在京郊,怎麽办?我今天就不该进来卖菜……”
滚滚的炮火没有停歇,一直炸,一直炸,没完没了地炸。天边像是给炸伤了似的,一层浸着血的火色。
王修在这炮声中轻微却坚定地说:“不会,有摄政王在,北京不会破,大晏不会倒,我们全都不会有事……”
周烈背上不好包扎,他命人把整个肩胛和腰全部捆上,伤口不妨碍行动就行。来前线的医生竟然有小鹿大夫,背着大木箱摇摇欲坠。他手巧,麻药紧缺的情况下清理缝合用巧劲能最大限度减轻疼痛。他要缝周烈的背,周烈拒绝了。来不及了。
“殿下,黄台吉的炮不会只有这麽多。咱们不清楚他沿路占了多少城,那些戍卫军本身的辎重够他们轰北京了。”
李奉恕道:“雉堞大约是五丈七尺,黄台吉云梯烧了,单凭长梯攻城是够呛。如果炮火再这样轰下去,德胜门危险。”
周烈道:“是的。一旦德胜门倒了虏军便可长驱直入,那时真的什麽都完了。”
李奉恕道:“便不能让他一直轰。明天就拼是援军来得快还是黄台吉后面的炮火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