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笑容才持续了几秒,就绷回去了。白敏荷想,这根本不对!她是因为自己做的错事而对小莲花亏欠,那凭甚麽要向他卫褚云露笑呢?是因为自己身在狱中无计可施的恳求吗?但她不是在求他,这是她本来就该知道的真相,卫褚云敢不想告诉她一个试试看。
白敏荷笑道:“卫公子!我真是对不住你呀!你干嘛那麽大火气,我们好好谈谈不好吗?”
她转过头,就很是殷勤的看着他,卫褚云心中一惊,他根本没料白敏荷会对他这麽笑,但只是稍微的沉澱,这心情一下子就飞跃到天上去了。因为他知道,是人总会害怕的,且她白敏荷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飘零流浪的姑娘,难道就没有一刻向权势俯首的时候吗?
他料定她怕了。她也一定会怕,遭受了这些苦难,这个带着幼稚的姑娘也应该要长大了、要明白了,有权有势是多麽地有好处,只要品尝到了权力的幸福滋味,没有一个人不想永远的拥有它、臣服它。
卫褚云向来是一个对姑娘极其宽容的人,就也笑着道:“你说甚麽?”
白敏荷笑道:“我说,对不住您。”
卫褚云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这扇子一摇一甩的,脚步也开始左右乱站,白敏荷笑着慢慢靠近他,他也不在意,只笑道:“姑娘你还有今天!我真是不敢……”
忽然当头一面黑,白敏荷将两手擡起,脚锋一侧到了他身后,铁链“呛啷”一响,她从后勒住卫褚云的脖颈,对方膝盖一弯,险些要跪下,白敏荷生怕他出一点声音将人引来,于是向后退,拖了他一下,对方两只手全抓在她胳膊上,白敏荷低喝道:“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小莲花是谁杀的?”
卫褚云道:“咳咳,你把我放开!”
白敏荷手臂往后一用力,沉沉地道:“你不说就等死。”
卫褚云脸色一变,瞬间觉得呼吸不上来气,整张脸憋得扭曲,道:“我说,我说。你给我……一点空间。”
白敏荷道:“你这男人就是贱,非要别人打你才肯收敛,不然就摆出一副阔少气度。”卫褚云得了喘息时机,当即向外喊道:“快来人!快来人!”
白敏荷脸色一变,门“砰”一声撞开了,外面几个那铁檛的狱卒沖进来见她就打,白敏荷“啊呦!”一声,卫褚云就趁机脱了她的制梏,扶着墙咳嗽。再直起腰,就见白敏荷抱头在地,铁檛一下下往她身上落。
醉花阴
卫褚云有心让她受很多苦,刚开始她还挣扎呢,后来就不动了,他这才攒着扇子扫了扫一旁边狱卒的胳膊,道:“找个绳子把她绑起来。”那些人按照他吩咐做了,卫褚云又一边摇扇子又冷笑着摸脖子,道:“真是无法无天了!为甚麽这世上有你这样的人在?”
白敏荷朝地上一啐,目光似箭射了过去,道:“你就是贱。”
卫褚云愠道:“姑娘你不仅在河北杀人,目无王法,现在胆子还大到在狱里殴打人,这样的罪行光杀你一个是真不够,连同和你有关系的人我们都得观望观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敏荷仰头就笑,长笑了好几声,又恶狠狠道:“我告诉你们这些当官的!别以为有点势力就可以随便欺负人了!我永远都不受你的威胁。你想去查我的身世就去罢,想怎麽样就怎麽样,你要是能查到我的亲生父母,那我还要感谢你卫公子呢!你别看你现在神气,人在做,天在看,你胆敢再乱做甚麽恶,杀很多人,那些魂魄全都回来找你,要你偿命!我死了一样!找不到杀害小莲花的兇手,我死不瞑目啊!”
卫褚云脸色青紫,他真憝恶白敏荷这副态度,好像自己永远无法降服她一般。但是对方说的鬼神之类的,他额头又有点冷汗下来,究极原因是他自己心虚,道:“哼,哼哼。你好样的,自己杀的人要赖到我卫褚云头上?你是一个将死之人,跟你计较这些真是好笑!”
他嗟叹着摇头,不过有这些人在旁白看着,他觉得自己还是处在弱势,心下一阵的窝气,扇子指着那些狱卒道:
“我跟你们说,可得把她看紧凑了,刚才那样的架势,那是对我她还不敢太放肆,但换成你们,一旦给她松绑,这江洋女盗怕是要偷天换日,分秒将你们一窝杀了!”
衆人听了都瑟缩,都连忙称“是”,对着白敏荷的神情里除去忌惮还有一些埋怨,且卫褚云是有让他们多关照她的意思。
但前几天王家小姐打点了很多钱,他们也不敢和卫褚云说呀!所以全都息了声,这麽恭送卫褚云离开地牢,便一窝蜂似的都散开了。
白敏荷仍旧被绑着在地上。这绳子要绑到她上邢台,她心里清楚得很。她本是想撬出杀害小莲花的兇手就离开地牢报仇去的,等报完了仇,她就去找王延清,两人找个地方一块死儿就得了。
可是现在闹到这种程度,哪里也去不得,她的身子紧绷着,心更压抑着,所以睡一觉是正好的,这样就甚麽也想不起来。不过这一闭上眼,白敏荷就想起了王小姐,她们那一次真是最后一面,想必她们也不可能死在一起了,但是到了地府,难道见不到面吗?
白敏荷这麽想着,面带微笑就睡着了。那两天是怎样过去的她也不记得,就是一拽,人家在背后一推她,这麽踉踉跄跄就要送她去台上了。
地牢们一打开,整个的阳光正好,狱卒因为收了王家小姐的钱,就捡了条黑布挡在她眼睛上,白敏荷冷笑着道:“你们把这破绳子解开,不比甚麽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