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红了脸,为自己辩解道,“周寺人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你去问问,阖宫里谁不管他叫一声干爹,这是规矩,懂吗?”
环佩晃晃脑袋,“我一个内宅女子,不懂这麽多,我只是觉得好笑罢了,有些人明明是自己贪图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却还偏偏要说是为了我。”环佩扬唇笑了笑,歪头盯着他的眼睛,“季青,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副德行呀,一个个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季青看着环佩的笑靥,不自觉又凑了上去,却被环佩一个旋身躲开。
环佩瞅着他扑了个空的样子,掩唇笑将起来,“可惜呀,我可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别人说什麽我就信什麽,甜言蜜语那一套对我没用,季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算盘,我呢,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可好歹是从裴家夫人跟前出来的正经体面人儿,你娶了我过门,传出去也好听,我说的对不对?”
季青皱眉,“环佩,你怎麽成这样了,满口里都是算计,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季青,你扪心自问,我冤枉你了吗?”环佩伸指戳着他的心,“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青楼你少逛了吗,乐子你少玩了吗,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季青一把攥住她的手,“环佩,我发誓,我对你是真心的,外头那些女人能和你比吗,我跟她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再说何止是我啊,你放眼看看,有几个男人是不逛青楼的?”
环佩用力甩开他,“季青,我不在乎你外头有多少女人,我也不在乎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些。”
季青不解,“那你在乎什麽?”
环佩摊了摊手,“要麽,你大权在握,能让我颐指气使,备享尊容,要麽,你家财万贯,能让我豪掷千金,肆意快活,别的,都不好使。”
季青凝视着她,缓缓摇头,“环佩,你怎麽变得这麽势利,我现在都快不认识你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麽干净,那麽纯粹,你——”
环佩冷冷打断了他的话,“做人总得图点什麽吧,你没权没势,没钱没矿,凭什麽让我嫁给你啊,我在裴府虽然是丫鬟,可过得比主子还受用呢,你想不费一点事就把我给娶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她“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再说了,为什麽你们男人追求名利就是志存高远,我们女人想要点什麽就是贪慕虚荣?这又是什麽道理?”
季青抿了抿唇,环佩的话又辣又毒,他竟是被她噎的无话可说。
环佩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你先去吧,一会子府里的人都醒了,你再不走,就该让人瞧见了。”
环佩走了几步远,忽然被季青叫住,“环佩。”
她懒洋洋地站定,“还有什麽事儿?”
季青上前一步,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森然,“环佩,我知道这麽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变了,我说什麽也都没有用了,可有一样,你得认,就算你不认,姑母也得认。”
环佩一下子猜到了他要说什麽,忙道,“行了,你别说了。”
“我为什麽不说?”季青冷笑一声,“若没有我,姑母能当上裴家夫人吗?你又哪来的这份体面这份尊容,环佩,回去记得告诉姑母一声,她若是想过河拆桥,咱们就一起死!”
环佩面容惊骇,回头瞪视着他,“季青,你是不是疯了?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怕什麽?”季青勾勾唇,擡指挑起她的下巴,“环佩,只要咱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就不会害你们。”
环佩听他如此说,稍稍安稳了心神,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季青,你放心,无论如何,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旁的不说,夫人可是你的姑母,她怎麽可能会害你呢。”
“姑母?嗤,古往今来,父子手足血肉相残的事儿还少吗,更何况是我和她了,我知道姑母从来就没瞧得起我,她不过是看我好用,把我当成一把刀罢了。”季青似乎笑了一下,“可是,我这把刀虽然不值钱,却也不是谁都能用的,万一用不好,反而容易把自己给捅了,环佩,你说是不是?”
环佩看他疯癫的样子,有点慌了,只得好声安慰,“季青,你不要瞎想了,我们夫人也是着急,怕你没个分寸,不小心让那裴义揪住了错处,这才让我来嘱咐你两句。”
“是吗?”季青挑眉,“这麽说,你又肯嫁给我了?”
环佩撑着笑,敷衍道,“自然是要嫁给你的,不嫁你嫁谁呀,好啦,你快走吧,再不走就真让人发现了。”
季青面上得意,“那你看着我走。”
“好。”
季青才转过身去,环佩脸上的笑容立时就冷了下来,她低低唾骂了一声,拽着裙子就往静心堂跑。
萧景衍悄声跟在环佩的身后,一面走一面感叹,花姹不愧是江湖高手,真是药到病除,不光治好了他的伤,还让他行动起来身轻如燕,半点声响都没有。
眼看环佩进了静心堂,萧景衍不好直接跟进去,他稍作思忖,纵身一跃,便悄无声息地伏在了静心堂的屋顶上,他轻手轻脚地卸了两块儿瓦片,顺着缝隙望着屋内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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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供着佛龛,两侧莲花芳郁,壁上悬有一联,有道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1]
季诗婕崇敬佛法,每日晨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来静心堂诵经礼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