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枫坐在电脑屏幕前,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他本来想看看屋里情况,谁知刚好看见新老大的镜头凑到男人的毛巾上,又听见了她吸鼻子的声音。陶冉:“姐啊,本来石枫对你的评价面露崇拜。但现在,像吃了垃圾一样满脸铁青。”不!是如同吃了鲱鱼罐头般难受。但石枫没开口——代理老大也是老大。喻晴天笑了笑:“来得正好。我现在越发觉得没有直接抓人是对的。”她转过身,让胸针上的镜头对准洗手台,敲了敲白色香皂盒边缘,里面是一块拥有明显使用痕迹的淡黄色香皂。“柠檬味香皂,跟毛巾香味一样。这说明什么?”石枫盯着镜头,有小情绪了:领导被抓现行强行挽尊怎么破?喻晴天自问自答:“他用香皂搓洗毛巾。而从香皂使用程度来看,用了大概三分之一。这说明,这块香皂在对面就在使用。”能说明什么?石枫的情绪依旧没有缓和,连带着也不想搭话。“一个连没用完香皂都会带走的人,应该也会带走其他物品。可厨房里偏偏没有油盐酱醋。”陶冉不解:“这也可能是他不会做饭。”喻晴天否定:“他不点外卖,总不会顿顿走600米之外去吃饭吧。”石枫翻了翻之前的视频,小情绪瞬间荡然无存,“他家里只有最基本的必需品,能够替代的,能够通过其他方式获得的,都没有准备。”喻晴天转身走向卧室,“从房间的整洁度来看,他是个严谨的人。从陈设的简单程度来看,他应该随时准备搬离。可能一直这么做。”两室两厅格局,卧室一大一小。大卧室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而小卧室才是南望的生活空间。床单被套以及枕头都是深灰色,色调单一沉闷,却铺展得整整齐齐。喻晴天缓缓走近床边,弯腰凑上去,对着枕头吸了一口气。石枫在镜头前变成石块:我的新老大,是变态……“嗯,螨虫尸体的味道。”喻晴天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满意。石枫:……变态。“枕头有晒过之后晒死螨虫的阳光味道,说明他不讨厌阳光。那什么人会放弃宽敞舒适阳光更好的大卧室,瑟缩在阴暗的小卧室?还用厚重的窗帘遮挡着?”只有一个可能,内心存在不安。早晨南望躲在门后露出一只眼睛瞄她的神情,也同样透出这种不安和焦躁……喻晴天没有把这个结论说出口,只是下意识叹了口气。石枫依旧处于脑充血中。陶冉抱着水杯走到电脑前,猛然喷出口:“他回来了!楼下!进楼梯口了!”她推了把没回魂的石枫,“你怎么没看到!”“不急。”喻晴天从卧室出来,往大门而去。她走到门口,突然止步。从屋里的整洁程度和简单陈设来看,南望是一个极其谨慎又极为不安的人,他一定会对细小变动产生极大感知。喻晴天从一开始就是套着鞋套带着手套,尽量不碰触任何物体,不改变任何东西的原本状态。但门口地面的那张纸片却因风而移动过。她用了5秒钟把那张半透明创可贴废纸放回了最初看见的地方,并小心翼翼摆放成原本的模样。等她回到对面关上房门,南望已经上楼。他用极其缓慢的进度开门、进门、关门,消亡所有动静。“姐,你忘了在屋里装摄像头。”“没忘。”喻晴天站在乱糟糟的301,无奈而笑:“他那么谨慎理智又随时防备,装上摄像头很容易打草惊蛇。”“那接下来怎么办?”“你们照旧。”喻晴天环视了下房间,“我接下来会很忙很忙的。”南望把家里仔细游走一遍,确定任何一个刻意设置的细节都没问题,这才安心地洗了个澡把自己重新塞进被子里,打算趁着刚吃过午饭血气上涌补个觉。毫无意外,这一觉只睡了一小会,姑且算个质量一般的午觉。然后,他搬了个凳子坐到客厅窗前,隔着只留一半的窗帘,看天,看对面,看楼下……看了一整个下午。天黑下来,南望吃掉唯一一盒方便面,换上一身运动装,出门跑步,一跑两个小时。这是他无数个普通的日子。今天不用帮金隆送外卖,也已经有足够的运动量,大概应该可以早早上床睡个好觉——和以前无数个自欺欺人的夜晚一样。南望刚刚脱掉一只拖鞋,门传来熟悉的有节奏的“叩叩叩”。他脑子一热脱掉另一只鞋,把自己埋进被子,藏进黑暗。那敲门声不大,可简直是锲而不舍,甚至到了令他抓狂的程度。他不得不在被子里把双耳使劲按住,以隔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