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他直奔厨房,抓了把大米小米,草草用水淘了架到火上煮着,又去翻箱倒柜地找药箱。……此人真是相当口是心非。他忙活了半小时才熬好一碗甜粥,趁热装进保温壶,刚拎出门,就听见住他家后边的邻居王大妈在巷子口和他打招呼:“小二呀,上哪儿去?现在送外卖都用这么高级的包装吗?”“隔壁小白家。”沈示随口回答,“人病了,我给送个饭。”“哎呀呀!怎么就病啦?”王大妈立刻神神叨叨了起来,“严重吗?哎哟!是不是老太太给闹的哟!这孩子体质有点虚啊!肯定是阳气不够!”沈小二被这一说,莫名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都心虚了起来,一进屋便赶紧对着晏外婆的遗像行了个大礼。他战战兢兢,特别怕老人家那天“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其实他的担心完全多余,晏外婆早在晏秋和江启光吵架的时候已经失望地离开了,我亲眼看见的。而至于我为什么要跟过来……当然是因为沈小二拿的那只温度计。沈小二上楼的时候发现晏白青的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于是放慢脚步,走近了才发现门后躲着一个巨大的物体——晏白青不知什么时候穿了身睡袍,裹得像个蚕宝宝,还趿着一双画风不符的毛绒拖鞋,看上去竟有几分可爱。他大概没想到沈示会去而复返,与其对视两秒,然后默默放下了手里举着的《辞海》。“……”沈示觉得自己没被当小偷砸晕过去真是幸运极了,他将保温壶放到书桌上,又指着床命令道,“躺回去。”晏白青拎着那本几斤重的硬皮书,方才还要跟沈示势不两立的嚣张气焰都在看到对方手上的保温壶时烟消云散了。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听话地把书放下,乖乖躺回了床上。沈示从袋子里翻出温度计,一回头见他已经缩回被子里,露出小半张白里透着红的脸,好一朵楚楚可怜的娇花。“十七八的人了,不是七岁八岁。”沈示甩着手里的温度计走过去,“动不动就闹脾气,给谁看呢?”晏白青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也不知道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而我则幸灾乐祸地蹲着准备看好戏,结果……沈示走过去摸了摸他额头,然后掀开被子一角,将他胳膊扶起来,把温度计塞到了他腋下。喵喵喵?为什么人类夹温度计的地方跟我们不一样啊?真是岂有此理!“两天没吃饭了对吧。”沈示给他盖好被子,叹了口气,“给你做了甜粥,等会吃。”晏白青估计是被他前后差距过大的态度给搞蒙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像是领会了“不要闹脾气”的精神,眨了眨眼,开始耍起无赖:“我手没力气,等会你喂我吧。”“这么巧,我手也受伤了。”沈示没好气儿地冲他晃晃自己贴了三张创可贴的手,“我等会儿嚼碎了喂你成吗?”“真的吗?”晏白青看着他,病气未褪的脸上泛出奕奕神采,“那要不现在喂吧。”沈示的额角跳起小青筋,觉得无赖的人设还不如公主病。无赖烧得不算严重,因此拒绝去小诊所看医生,坚持睡一觉就好了。他小时候体质弱,到了四五年级还经常在换季的时候感冒,一感冒就发烧,晏外婆当年因为这个给他找了不少的老中医。后来也不知是之前喝的几大箩筐中药起效了,还是学散打体质变好了,反正回来也没再见他病过。至于这次是怎么自己作死又发烧的,沈小二也没问,先给太太打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在大好的周末里苦逼兮兮地当起了保姆。照顾病人真的很麻烦,尤其这个病人一点儿都不老实。大概是昨天尝到甜头,晏少爷开始无赖得变本加厉起来,原地化成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对沈小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就连上个厕所都要拉人陪着。沈示简直忍辱负重,伺候大爷似的给他掀开马桶盖,恶狠狠地把“要不要我帮你把着”给吞下去——他要真敢说,姓晏的估计真敢答应。他退到门外等人上厕所,一时间有种自己是个小太监的错觉。算了算了。沈示默默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自己惹的麻烦精,哭着也得负责。麻烦精却没有因为他的退让就此收敛,还无师自通地找到了更加适合自己的流氓路线,并且越发地得心应手起来。“今天的粥有点儿咸了,”晏白青靠在床上,状似黛玉地捧着碗,“还是那天的甜粥好吃一些,我喜欢甜的。”“你不是不吃太甜的东西吗?”沈示翻了个白眼,把他在自己胳膊上乱摸的爪子给拨开,“有得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