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醒却拍了拍他的肩,说:“很像地下党革命战友啊。”“……”裴律一颗极致颤栗的心脏又平静下来,也很自然地笑笑,“嗯,我们是盟友。”他想多了,姜醒知道同性恋,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选项发生在他自己身上。姜醒苦中作乐道:“革命仍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裴律敛眉,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轻笑一声,亦或两者皆有之,但还是纵容更多。有电话打进来,是梁番问他到哪里了,晚上约在了江岸路的会所,来的都是以前一个大院的朋友,还能听到叶逸很娇的声音——“让裴哥给我带个蓝莓蛋糕!!多加一圈芝士。”那头很吵,裴律把手机稍微拉远一些,冷淡道了句:“路上堵车”就挂了。他不想去,但他多年未回国,在这圈子里他不能只认识方旭梁番这几个人。裴律没有急着走的意思,但姜醒抿着唇,突然说:“我好像忘记吃晚饭了。”裴律皱起眉,手指曲起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这都能忘。”“想把实验快点做完。”裴律脱了外套,挽起袖子,去拿他的一人锅:“我给你煮点吃的。”如果姜醒懂事,他就应该说你还有事先去忙吧,我自己点个外卖,不,如果他懂事,他连那句“我没有吃晚餐”都不应该说。他故意的,他快要没办法忍受了,他也想和裴律在夏天的夜晚喝酒,最好是青柠味的伏特加,加了冰块儿就咕噜咕噜冒气泡。他也想让裴律给他买蛋糕,但他不吃蓝莓味的,他要栗子红茶那个,他也要加一圈芝士,不,两圈!!!他每次经过那家烘培店都忍不住看一眼。他也想在很多人的地方随随便便就给裴律打一个电话说“你快点来。”以前轻而易举可以做到的事情,现在变得难如登天。大概也是因为以前太过轻而易举,所以他才习以为常,没有珍惜。姜醒看着裴律的背影,鼓起腮帮子深深吐了一口气,像只强忍泪意的河豚,可是裴律也很辛苦,也很累,这么想着,他眼角那点湿润又硬生生给憋回去了。他一步步贴近裴律的后背,近一点,再近一点,是腿自己的主意,他的双脚不听他的话,裴律转身的时候都吓一跳:“怎么了?”姜醒摇摇头。裴律看着他沉默了几秒,把人拉到桌前坐着:“拌面行吗?”姜醒喝了一口茉莉椰椰,咬着吸管点头,裴律拍拍他傻傻的脑袋继续去忙,他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拨弄音箱,有很轻的吉他声流出来。“夏夜里的晚风吹拂着你在我怀中你的秀发蓬松缠绕着我随风摆动月亮挂在星空牵绊着你诉情衷有你味道的风就是我还在等待的爱一个夏夜晚风的爱一颗寂寞的心的爱一个还在等待的爱这歌是某天晚上校园夜间广播里放的,彼时姜醒正在和裴律轧操场,他说:“这歌好听。”但是不知道名字。裴律也不知道,于是拿出手机帮他启动听歌识曲软件。软件显示,《夏夜晚风》,发行时间,1996年。裴律对姜醒说:“你还没出生呢。”歌唱完,姜醒又循环播放了一遍,裴律的面就做好了。姜醒磨磨蹭蹭收拾了下书桌,台灯旁边放着一篮山竹,靛青色的果子圆润饱满,放在白色的篮子里让这小小的十几平方米空间都充满夏天的气息。是前天他回到实验室打开抽屉发现的。是裴律。夏天最热的时候,有一次姜醒在图书馆说想吃甜的水果,傍晚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裴律手上提着一袋山竹在树下等他。姜醒不能跟裴律说话的这些天,裴律总是时不时悄悄在他抽屉放一些有的没的,有时候是一罐橘子汽水,有时候是一袋龙眼。姜醒想起高中的时候他同桌为了追文艺委员天天往人家抽屉放棒棒糖和牛奶。但裴律不是这个意思,姜醒知道。裴律恐同,但他体贴,他只是怕自己看到他和方旭叶逸他们走在一块心情不好,所以总给他送点有的没的哄他开心。姜醒开心了几秒,又被更深重的不开心淹没。裴律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手艺居然还可以,大概是留学真的比新东方有用。姜醒埋头吸了一口,腮鼓起来,像只进食的松鼠,裴律电话又响起来,那头又打电话来催了。裴律索性把手机调静音。姜醒说:“你有事就先走吧,谢谢你的面条。”裴律有点不高兴他说谢谢,抿了下唇,道:“不急,陪你吃一碗面的时间还是有的。”他大半夜的辛辛苦苦煮了面,没能看着姜醒一口一口吃掉,他会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