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窗外幢幢树影,寂静到没有一丝声音,玻璃柜门反射出一张张苍白的玩偶面孔,色彩妖艳的巨大蝴蝶图案占满天花板、衣柜、书桌,栩栩如生,清晰到每一根绒毛都肉眼可见。神田川优头皮发麻,咽了一口唾沫,打开衣柜想换一套睡衣。柜门打开——扑面而来一股刺鼻的香粉气味,神田川优的脸皱成一团,在鼻子前扇了好几下,才往里面看。衣柜里一排整齐的惨白和服,映着血色的彼岸花图案。神田川优:“……”这个人多少有点毛病。反正都是一样的,他就闭眼伸手,打算随便拿一套,手指却蹭到奇怪的毛绒绒触感。神田川优吓了一跳——赶快睁开眼,仔细一看。原来,那些惨白和服没有绣着彼岸花的另一侧,密密麻麻地缀满了栩栩如生的蝴蝶标本……神田川优:“……”妈妈啊,变态啊!!他抬手想关柜门,余光再次一寸寸扫过暗处艳丽的翅羽,呼吸一滞,瞳仁收缩。……不。咔哒,咔哒,时钟一下一下转动。鸡皮疙瘩一点点被激起来。这些被针线缀在衣服上的,好像都是真的蝴蝶啊!!神田川优一激灵,啪一声关上了衣柜的门。赶五条悟出去之前,神田川优并没有想到。这个房间……它安静起来会这么可怕啊!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些鲜活的蝴蝶身上移开,干脆放弃换衣服,身体僵硬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身体僵硬的喝完,身体僵硬地走回床上、盖上被子。最后,手摸在开关上,停顿了整整三分钟——才关上灯。神田川优闭上眼,自己给自己洗脑。不存在的不存在的不存在的这世界上没有鬼的——等等,但是这个世界上好像真的有咒灵啊!?一小时前的神田川优:滚出我的房间。一小时后的神田川优:……来个人吧是谁都行。夜半十分,神田川优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打开门。……还是换个房间吧。只要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让他睡沙发都行。他这样想着,迈开半步,下一秒却怔住了。五条少爷靠在门边的墙上,两条大长腿委屈巴巴无处安放,两手抱着胳膊,困得直点头。开门的声音把他惊醒,他猛地抬头站起来,推了推墨镜,大脑似乎还没有回神,但还记得自己“走了就不会回来”的人设,本能缓缓道。“……哦,我走的慢。”他打了个哈欠,把少年揽进怀里,安抚地揉他的脑袋,“没事了没事了……”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嘟囔,“真是奇了怪了,咒灵都不害怕,为什么会怕鬼啊……”五条悟闭着眼摸到他的手,抓着他往房间里走,“乖,睡觉了。”神田川优抿起嘴,却没再挣扎。说来也奇怪,仅仅只是多了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恐怖氛围,却好像一扫而空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神田川优想。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手攥紧了衬衫的布料,脸贴着结实的胸膛,耳朵倾听层叠血肉下咚咚的心跳。就好像身体明白这里可以休息,已经先大脑一步放松下来,并且留恋不肯离开。五条悟轻轻亲吻他的额头,用下巴抵住发顶,有一下没一下地顺他的后背。“辛苦了,优。”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海边礁石上塞壬的歌。“睡吧,我在呢。”少年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蜷缩,把布料攥得更紧。他几乎都快忘了,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一年时间,因为体力值太低,他不敢开痛觉减免,也不敢睡的太久,他在手机上定了八个闹钟,三小时一次,用铃声提醒自己不要睡,要活着。他像被黑暗的怪物拖进一半深渊,只能拼尽全力保持清醒……可是,他明明都这么努力了。明明他都这么努力了……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算天大的委屈也能吞进肚子,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但只要别人问上一句,那就是洪流爆发、山体滑坡。神田川优忽然无法抑制的委屈起来。坚持的防线被莫名击破,所有的疲倦和情绪都涌上来,那是积攒了一整年的分量,他扯住五条悟的衣服,把脸埋进去。“疼……”“嗯?”五条少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瞬间清醒了一半,抓着他翻来覆去的检查,“哪里疼?嗯?”少年张开嘴,顿了顿,又出声,“……哥。”五条悟一怔,停下动作看着他。少年委屈道,“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