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从夏天到冬天,她一直很安静地配合着医生的治疗,身体一天天恢复,骨折的腿可以走路,脸上也只剩下左耳际最严重的那道伤,所有事情似乎都在变好了,许母看到这样的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庆幸,她的心却如槁木,只有她知道,最重的那道伤在心里,一直在滴血,在无数个午夜里流着泪醒来的心痛,睁着眼等待黎明曙光的分秒,这一切,让她想要放弃下一个明天。某天傍晚,她无意间听到了许父许母的对话,得知了他第二天要走,心底不禁一片恍如隔世的悲凉,分手后,再次得到关于他的消息,竟是这样的情形。那晚,她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许母像往常一样从家里给她带了早餐,她也没什么异常,安静地吃完早餐,看着窗外发呆。那天,江城阴沉了许久的天空,云开雾散,窗外阳光明媚,有微风轻拂过树梢,金黄的杏叶纷纷扬扬落下。时间越往后,她心里就越是烦躁不安,最终,她义无反顾地出了医院,在门口拦了俩车直奔机场,坐着出租赶往机场的一路,她恼中一片空白,心情异常平静,没有理由,只是本能地就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在离他的航班起飞四十分钟前,她到达了机场,机场人多得出奇,她站在中间,戴着一顶墨蓝色宽沿帽,茫然地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拖着瘦弱的身子,步履不停地奔波在各个安检口,在急忙中被路人撞倒,狠狠摔在了地上,很狼狈却丝毫没有感觉疼痛,爬了起来,继续寻找。可惜,筋疲力尽后,茫茫人海里却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眼神空洞,嘴角浮现一抹稍纵即逝的笑,转身向机场出口走去……以前的回忆快要将她淹没时,她忽然止住了步子,陆嘉年也很快停了下来,回头有些诧异地看她,“怎么了?”许悦鼻子一酸,眼眶涩得厉害,直接上前,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头深深地埋进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平息下了心中想哭的冲动。她摇摇头,不说话,想要多贪恋一会儿这温暖的怀抱和让人心安的气息。陆嘉年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离开,心底尽是疼惜与不舍,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能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恋在渐渐加深,而自己也同样如此,只是此刻,不愿意与她分开,也舍不得让她放弃。他左手拎着行李箱,右手轻轻抚在了她脑后,宽厚温热的掌心慢慢抚摩着她的头发,微微低头,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就那样静静地拥着她,也没说话。过了会儿,许悦才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轻笑着看他,“现在好了。”陆嘉年看着她有些牵强的笑意,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依旧温柔地笑了笑,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低声说:“要不,不走了?”许悦笑起来,握着他的手,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语气柔软,“不行,你要回去挣钱。”他低头轻笑,“不挣钱也能养活你。”她笑着摇头,和他玩笑,“我其实还挺难养活的。”陆嘉年笑而不语,看着她,想要看出她是不是真的不难过了。机场的广播里开始播报航班检票信息,正在播从英国伯明翰飞往中国江城的航班。说起来,这是他们复合后第一次送行,想到他们要分开一段时间,又想起了以前,她的情绪才忽然有些失控,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会意,反而笑着安慰他,“真的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想你的话……你可以马上飞过来看我。”有些调皮的语气。陆嘉年听她这样说,稍微放了点心,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回答:“好,只要你说想我,我就飞过来。”许悦狐疑看他一眼,脱口就说:“大忽悠!”陆嘉年听到她又给自己起了个不怎么文雅的名字,有些无奈,“真没忽悠你。”广播安检的播报声又响起。许悦回头看了眼安检口,转回来,目光带着点警告意味地看着他,很自然地抬手帮他慢慢地整理衬衫领口,声音缓缓地说:“不要拈花惹草,乖乖等我回来,知道了么?”陆嘉年忍俊不禁,没记错的话,和英国小哥聊骚的好像是某女人,貌似是自己比较需要担心她被别人勾搭走?他心里虽这样想,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惹自家媳妇儿,于是很好脾气地回答,“好,知道了,乖乖等你回来。”许悦满意地笑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又抱了抱他,随后轻轻推开他,“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走。”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忽然微微笑起来,低声说:“第一次有人送,感觉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