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之默然,风止有句话说的不错,江玉笙在这江城之内算是有见识的。他道这女孩卿世无双,算是不假。莫说在这江城之内,便是将林卿卿搁在楚国都城,在一众奢华贵女里,她亦是独一个的美。毕竟,凡俗之美人们见得多了,不过落一个惊艳。出尘之姿,才是要人难忘。陆安之不知觉出了神,念头一落,身子不由有些僵硬,他意欲后撤些,却是牵动身子,要林卿卿正专注给他上药的手错了一分,直戳戳怼进他裂开的血肉里。“啊!”陆安之没痛得倒抽一口气,倒是林卿卿吓了一跳。她一直低垂的脑袋终于抬起些,一双眼小心翼翼又是满是关切地看着他:“疼吗?”陆安之绷着脸,垂首瞧了眼林卿卿的眼,心思莫名便有些乱。那眼睛太纯净,无辜得像里面藏了水花。别说她不小心碰着他,怕是捅了别人一刀,这眼神瞧过去,也得让人说一句“不疼”。陆安之偏是开口:“你身上也落些疤,就知我疼不疼。”林卿卿不妨他呛声,手上愈是小心翼翼,但仍是没忍住低声咕哝:“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陆安之不曾瞧她,也知此刻的女孩定是不满又逞强,那倔强的模样顷刻就在脑海浮现。不觉便是扬了扬唇:“还不是你问我?”用她说话的方式来回击她,极好。哪料女孩正上好了药,取过布条给他缠身,解开可随意些,若要缠的稳妥,便不得不贴身。女孩一手拿了布条,两手同时环过他的身子,下颌在他肩颈处虚浮。陆安之瞬时感觉到女孩温热的呼吸洒过,她又是轻声嘟囔:“你是伤者,不与你计较。”陆安之都要气笑了,真是小姑娘脾性。然他身子紧绷,笑意氤氲在唇角,不能肆意。楼下,风止正拉着月折不停地探听闲话。“这姑娘不寻常。”风止拎着扇子抵在腰间,有些寻常长舌妇的姿态。月折早习以为常,只道:“林卿卿确实不似寻常闺阁小姐。”“具体哪里不像?”“她要习武,公子也允了我教她。”“习武?”风止多日不来,还不知这桩事。“另外,她似乎有所察觉,是她爹将她卖了。”风止琢磨了会儿,长出一口气:“那是不简单。”转而一双桃花眼又是灼灼亮起,“对了,她对陆安之……”“似乎很在意。”风止梗着脖子后撤些:“似乎?”月折奉命看着林卿卿,日夜相处,就看出个似乎。月折果断道:“确实很在意。”那就是喜欢。风止摩挲着下颌,食指在下巴处一下一下轻叩着。“陆安之这小子竟也能有桃花?”说着,狐疑地向上瞧了一眼,可惜楼上静得很,没半分动静。月折脸色略有些凝重:“就是不知这林卿卿,有何意图?”“嗯?”风止不解,“什么意图?”“她是被掳来,怎会喜欢掳了她的人?”风止琢磨:“或是为了活命,委曲求全,以身相许?”顿了顿,忽然啧啧感叹,“如此说来,就显得陆安之不行,魅力忒小。”小姑娘并非喜欢他,不过求一个活命。可惜,可惜了。陆安之房内。林卿卿为陆安之上好药,干净的布条也小心缠好,再帮他穿好衣裳。事情一件件做到最后,她由最初的手抖,已是做到自如。末了,林卿卿侧身将陆安之腰侧的绳结系好,便是端了水盆预备走。结果身子微微弯着,还未起身,蓦地就听陆安之道:“林卿卿,我饿了。”林卿卿看向就摆在陆安之手边的饭食:“这些饭菜你都不喜欢?”陆安之好整以暇地凝着脸颊红润渐渐褪去的女孩:“喜欢,你觉得我能动吗?”布条确然缠过他的身前身后,但绝然不是五花大绑,到不了影响活动的地步。林卿卿随即道:“你没伤着手臂,应是能。”说罢,瞧着陆安之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神,那眸光平常,却似耍无赖一般令她屈服。林卿卿无奈:“只怕会动着伤口,你若不嫌弃的话……”“不嫌弃。”他应得利落,林卿卿只得捧过碗,感受温热的粥隔过碗落在掌心的温度。方才她上药费了些时间,现在这粥的温热正好。勺子递到陆安之唇边,他薄唇微抿,忽的蹦出一个字来。“烫。”这粥在林卿卿搅过后,只冒着残余的热息,不凉就不错了。然陆安之不张嘴,林卿卿只得收回手,轻轻呼了呼。心底又是忍不住腹诽:堂堂三辰宫宫主竟也有矫情做作的时候。一刻后,林卿卿收拾了碗筷,端了托盘又要走。陆安之却似与她作对似的,又是冷不丁开口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