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idol脸和演员脸之间有壁,胡杨可能就在那中缝儿里夹着,但陈桦那张脸真真儿算是电影脸: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照片里的陈桦梳着三七分,左耳边上有颗血红色的肉痣,这倒好,白月光朱砂痣占全了。胡杨看过陈桦参演的电视剧,电影却只看过银裴秋拍的那一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银裴秋那部电影的男主角就是陈桦本人——易碎又疯狂,执迷不悟的戏痴。“我像个疯子吗?”“……老板,你搞了个寡妇?”“哎哟你去你是鬼吗?”罗清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胡杨的旁边,她默默退到一边,指着手机屏幕说:“他是gay,不是前女友吧?”胡杨抱着手机缩在板凳上:“前男友……不是,你什么表情?”罗清华鼻子眉毛都快皱一块儿去了,她咬住下嘴唇,眉头肌肉死命地抽:“你你你……啊,哎,哎!”只见这姑娘掏出自己手机玩命似的翻,没多久就弹了个页面:“老板,你看这个,欧美国家,包括我国都已经把同性恋划出了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的范围!你年纪还小,不要因为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觉得这是个疾病需要找我这种专业人士来做心理干预,也不要听信别人的去搞什么电击,这不是病,你相信我。”“真的啊?”胡杨白眼一翻,忽然觉得鼻头有点儿酸,“那挺好,不过我没说这个。”没等他解释清楚,下一个忽略时间的人就把电话打进来了。胡杨看也没看,接起电话就喊了声银导,那头的人半晌没说话,咳了两声才搭腔:“对不起啊,不是秋哥儿。白陶给我的是这个号码……你是胡杨吧?”俗话说的好,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掉了,绝对也不会只掉一个。出门之前罗清华还准备给胡杨的嘴唇上点儿颜色,结果这人笑着把自己嘴皮一撕,行,口红也省了。他坐在这高档咖啡厅的单间里,脚下踩那毯子的触感就跟银裴秋家里差不多——一种人民币的柔软。眼前这个人长得跟块儿玻璃似的,胡杨已经够白了,这人完全白的发透,手指还跟白骨爪似的瘦。“初次见面,虽然电话里介绍过了……我叫肖华,是个编剧。”男人的声音很轻,说不了两句话就得咳一声。胡杨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弱柳扶风,病如西子还胜三分,肖华说话稍微大声点儿胡杨都怕他咳血。这人拿起柠檬水,跟小鸡咂水似的嘬了口才笑着看向胡杨:“听秋哥儿说,你讲话有些冒失,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你是那个肖华?电话里边儿我还以为重名……”“哪一个?坐过牢那个?”“那个啊!银导的处女作!还有《逝水东流》、《乱竹》、《定风波》,你是那个肖华……妈呀我先擦擦手,你能跟我握个手吗哥哥?”吃过牢饭,但下笔每个本子都是好东西。胡杨记得圈内对这个人的评价,说是只要请得动肖华去改本子,原作马粪都能给你当肥料,种出一片金子花。他激动得难以自制,起身给肖华续水,又连忙扯起桌布擦了擦手,这才握住肖华那只手轻轻捏了下就撒开:“您这大佛……搁这儿,见我干啥?不是,蓬荜生辉,也不是,就是,太荣幸了老师!”文盲一见到真正的文化人,就像老百姓见红军,那俩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照得肖华眼尾都有点儿红了:“东北人?谢应是漠河人,你来自哪里?”“哈尔滨。”“你不是很冰啊。”“内心火热,内心,特别火热。”“化了。”“我就不说废话了,你有没有演戏的打算?”肖华又咳了一声,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推到呆愣的胡杨面前,“这是剧本,虽然原作不是我写的,但是剧本过了我的手……质量你可以相信我的。导演是江行云,咳——咳!他也很好,是个很不错的导演,就连商业片也能拍得过眼那种。你饰演的的是圈红那个角……”胡杨甩甩头,拿起水杯贴了下自己的额头:“老师,你等等,歇歇。”肖华拿了方帕子捂住嘴:“我咳嗽不碍事。”“我这不是,还没答应吗?你给我说多了也是浪费口沫子。”胡杨不好意思似的挠挠腮帮,摸到一根胡茬,暗骂自己早上出门又马虎了,“老师,我想问为什么找我?我就是个没名没姓的人,周哥想的是帮我转综艺咖。再说了,他手上有贺炳坤,要是能一手抓住您这资源,肯定不会分我一口。”他低头顿了顿才说,“要是通过银导,我不想走后门,这也太不光彩了,没意思。”苹果娱乐里的好资源从来都轮不到胡杨,他自己能捡到边角余料就特别开心了。要追根究底也是一种习惯,以前在郊区孤儿院,他是大哥加上罗莎对他好,有什么好吃的都先让给别人,自己拿大葱蘸雪都能啃着开心。肖华给的剧本上圈红那个角儿,分明就在主角位,就好像胡杨面前摆了条清蒸海鲈鱼,肖华要夹给他的还是肚子那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