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杨翘着脚畅想自己把北京的雾霾撕开一片那排面儿,混出头的日子似乎就隔着手机屏幕在向他招手。不过他还是太天真,等胡杨出门儿的时候场记小哥就朝他胸口瞄了一眼:“纹身呐小弟?”“组合名,cas,听过吗哥哥?”胡杨冲着矮他一个头的场记小哥傻笑,还专门把领口往外边儿拉了把,“法语里面是光的意思。”瘦削的小哥没说话,进棚之前找了张肉色贴纸递给张苗苗:“不遮别进去。”张苗苗撕贴纸的那声音吓得胡杨连咽口水,眼睛眨的脸快抽筋。他低头一看,扣上扣子这白衬衣确实若隐若现能看见些边缘,眼神好点儿还能见着胸前两点。胡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伸手去拉张苗苗的袖子:“姐,咱们能找件背心穿不?我这新伤,刚结痂。”“你以为你是五一劳动模范呢?衬衣里穿汗衫?”张苗苗眯眼一笑,扯开衣领就把贴纸摁了上去。她看着胡杨痛红了眼,深吸了口气正准备安慰他,胡杨却仰头一抽,抹了把眼睛就笑出一嘴牙:“还好我眼线擦的早。”气质干净,素颜阳光,口条顺溜,这几点胡杨占全了,背台本的小视频没叫两遍ng导演就喊了行。胡杨心里还没那个真实感,一会儿跑去摸了摸布景的红色绒布,一会儿又窜到边上和场记小声套近乎:“哥,我看你们那郑导郑老师挺和蔼的啊,不像撂狠话那种人。”“那是总导演,你的部分拍完就回去吧,过两天拍外景早点儿来。”场记对胡杨印象还不错,指着棚子另一头对胡杨说:“你叫上你助理上那边儿撕胶布去吧,舞台导演在那边儿放了点云南白药。”听到撕胶布胡杨登时就有点冒冷汗了,他那五官挤在一起苦笑,自己赶忙夹着尾巴一溜烟儿钻进了休息室。张苗苗先前就说开车去给他买点儿消炎药,胡杨寻思着这见血的活计只能自己来,心里就是一阵苦闷。他拧开休息室的门,先是探了头看了看,结果正对上一个男人疑惑的眼神。那人看起来跟胡杨差不多高,手上正拿着耳钉往耳朵上戴。胡杨现在一见这个动作就像见到亲人似的:“那个什么,哥哥,能帮我个忙不?……你叫什么?我叫胡杨,古月胡,是那什么男团……”“银裴秋。”男人伸手揉了揉脖子,他的右手从手腕到短袖遮盖的边缘都覆满青黑色纹身,“什么事?”“哇——你这么多纹身?五个耳洞?啧啧,刚是不是也贴了挺多贴纸的?”胡杨立刻把自己衬衣解了,指着自己锁骨到胸那块儿有点儿难堪地说,“我这,唉,不太敢下手。刚纹半个月……哥你能帮我撕一下吗?”银裴秋瞥了胡杨一眼,低头叼了根烟点上,他的声音本来就沙哑,现在说话也有点儿含糊:“不如不拍……你拿湿纸巾沾点热水先擦着。”“不能不拍啊,除了舞台导演变态了点儿其他都还行。”胡杨耸耸肩跑到银裴秋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嘻嘻地盯着别人看,“我胶布有点儿过敏,弄水打理不干净,哥你就手快给我——我靠!嘶——!”“疼?”银裴秋眯缝着细长的眼睛,呼出一口烟气,一脸轻蔑正准备说点什么,手上的贴纸就被人抢了过去。胡杨疼的眉毛鼻子皱一块儿,还是生生用劲儿把这贴纸展开了:“啊哟,男人的象征。”“什么?”“胸毛。”银裴秋没绷住,一口烟直呛鼻子里去:“咳——你们公司选谐星的吧?”“这叫苦中作乐,对了,哥你哪个公司的啊,换我们公司你这么多纹身……”胡杨眼睛里憋了一汪水,红着眼睛上下打量银裴秋,“要不扣工资要不开除,不过挺酷的。”“中央电视台。”银裴秋长眉一挑,直接在鞋底把烟头捻了,舔了舔后槽牙一声嗤笑,“是个舞台导演。”直到张苗苗慌忙拿着消炎药跑进休息室,胡杨才从刚刚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张苗苗看他又呆又愣还眼含热泪,心里有点自责,连说话都温柔了半个度:“这么疼啊……要不改天姐姐陪你去做个激光洗了吧,全麻。”“苗啊,我出逼好像有点儿渺茫了。”胡杨挂着丧失生活意志的笑容,拿起酒精狠狠喷在了纹身伤口上。“他们这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炸!”胡杨叼着烟甩出4个a,对面三个同组合的哥哥对视一眼,一起耸了耸肩,把面前的瓜子往胡杨面前拨了点儿。胡杨干脆伸手把所有瓜子拢成一堆,起身往宿舍唯一的“卧室”高声喊:“小八,读书读个屁,出来嗑点儿瓜子放松一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