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妩知关成已经尽力,并未苛责,只叫他继续盯住周崇礼,若他有任何行动随时汇报。她沉下心来,开始仔细整合这段时日得到的全部线索——女子,匕首,随州,监牢。同一桩疑案,四处表面看去没有任何内在联系的关键点,周妩思绪杂乱,一时梳理不清。事情似乎陷入僵持,她向容与问询:“容与哥哥,关成传不来更有用的消息,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容与摇头,第一次没有在她面前展现无所不能的能力。周妩叹气。
容与认真道:“再等等看。若只在牢狱便能将问题全部解决干脆,你兄长又何必继续在随州逗留,想是早就迫不急回京向皇帝复命了。
此话是不假,只是周妩依旧忧心不减,可除了继续等下去以外,两人并无更好的办法。
但容与的关注点找的很准,周崇礼不仅继续逗留多日,甚至一连十天,他的探案范围依旧只限于牢狱,于是容与几乎可以确认,真正遇阻的其实不是他们,而是身处探案最前的周崇礼。
而他的线索,已经断在了牢狱内。
第十一天,蛰存多日的关成终于再次为周妩带来消息,言说周大人
午时从牢狱出来后,带人直奔城郊的云归书院。
骤然闻此耳熟的地点,周妩望向容与,两人面面相觑。
关成说,周崇礼此番并未捉拿什么人,只命书院闭门半日,并且未叫人随从,他单独审问。
容与率先问道:审问?审问谁,书院老板,还是……
这一趟外出有关成参与,他立刻如实回复:不是,周大人审问的是书院老板的娘子,姓程。
姓程,程归。
前后联系在一起,容与很快将先前未想明白的谜团梳理清晰。关成离开。
周妩见容与神色便知他想到什么,于是急忙开口:“容与哥哥,程归师傅怎么会涉及到此案中,难不成她这样黔首百姓也会与行刺圣上有牵扯。
容与思吟:不一定。周妩屏气,听他继续说明。他问道:“阿妩还记不记得,程归言说自己手伤的缘由?”
周妩点头:“记得的。她说自己手腕上原本就有旧疾,而在前不久,她又接了特殊的客单,客人要求她在一日之内,完成十多个相同印纹,她因此积劳成损,旧疾加重,而致短期之内再动不了
手。”
容与摸摸她的头以示鼓励,“记性不错,就是这样,十多个相同的纹印,阿妩不觉得这些“客人”要求奇怪?
被他一提,周妩也立刻想起诸多细节,她开口:“的确如此,我当时便下意识想,这些人批纹相同印记,莫不是什么江湖门派弟子之需,就像青玄门的青鸟印……
说到这儿,她想到什么,不由惋惜一叹,“程归师傅健谈,我当时应与她打听一番,那些人纹印的究竟是何形状,这样一来,我们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不用打听了。
容与心中显然已经有了答案,他耐心引导周妩,“随州大狱,除了关押作奸犯科之徒外,还囚着另外一类人。
周妩不知这些,忙问:“什么人?”
容与为其解惑:“光明教教徒。”
武林之中,除少数门派信仰图腾,强制门中弟子纹印外,大燕之内还有另外一个组织,同样有纹印习惯,那便是关涉前朝势力,
企图寻机复辟的光明教。
其印,为雄踞的鹰隼。
周妩不由怔了怔,同时想到屹王回京时,素素曾无意间向她提起,屹王从边域凯旋而归,本应与梁岩一同时间返京,却因临时被圣上调遣随州,负责剿灭流窜当地的光明教徒,这才推迟入京时间。
可是,屹王殿下回京后已禀明陛下,教徒清缴完毕,随州再无余崇。若是如此,那日前在云归书院露面的一群人,又是何处来的教徒?
正陷入纠结之中,容与适时牵住她的手,止住她越陷越深,同时为她传输力量。“事情似乎变得更复杂了。”
周妩声音闷闷:“原本就是复杂的。”
不然,周家又岂会轻易陷落,盘根多年,却被一双大手拔根而起,成为权力交替时最可悲的牺牲品。
察觉到她指尖在轻颤,容与握得更加用力,用温热包裹住她的潮凉。无论有多复杂,也无谓前面是荆丛还是泥泽,若无路,我为你辟出一条。
他开口,郑重其事,一字有如千钧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