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钊走到邹清许趴着的桌子上,用指节在桌上咚咚敲了两声。
邹清许猛得惊醒,他看到沈时钊,瞬间清醒,半梦半醒间,人还迷瞪着,端起茶壶倒了两杯水。
沈时钊坐下来:“看来你在我家待的舒服又自在。”
邹清许递给沈时钊一杯水,“再多来几次就像和在自己家里一样熟。来,请喝,别客气。”
沈时钊嘴角抽了抽,问邹清许:“你来干什么?”
邹清许收起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身体微微前倾靠近沈时钊,说:“找你合作。”
沈时钊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热茶:“合作什么?”
邹清许开始忽悠:“咱俩还能合作什么?当然是搞陆嘉。”
沈时钊抬眸,脸上没呈现出过多惊诧:“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邹清许看着他:“可以质疑我的能力,但不要质疑我的决心。”
最近王荣涛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邹清许确信沈时钊知道此事,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此刻不过装着呢。
沈时钊看着邹清许漆黑的眸子:“陆大人是国之栋梁,位高权重,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说的难道不是人话吗?”沈时钊一脸纯真无邪的腹黑模样,邹清许看得火大,再装就不礼貌了。
沈时钊:“你不妨说点人话。”
邹清许:“。。。。。。”
邹清许败下阵来,直截了当地说:“塔芬犯我西北边境,但总兵王荣涛采取不抵御的消极政策,导致边城频繁失守,他胆大包天,欺君罔上,现如今,西北频频战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朝堂,我怕等真相被发现的那一天,就晚了。”
沈时钊脸色已经比之前绷紧了一些,他问:“塔芬攻到哪里了?”
邹清许:“马上入关,事关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刻不容缓。”
自打沈时钊和邹清许谈论事情开始,长煜出门守着,只留了几盏灯和一壶热茶在堂内,堂内此时静谧无声,烛火快燃尽时灯线暗了下来,像缓慢褪去的潮水,只有暗影逐渐爬上人的脸。
邹清许继续说:“我是这么想的,陆党这些年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扳倒他不容易,也不可能一下子连根拔起,我们不如先打其爪牙,先灭羽翼,再斩头颅,如果王荣涛下台,陆党便少了一员大将,我们都喜闻乐见,对吧?”
烛火的光亮越来越暗,沈时钊脸上暗影重重:“你想让我给谢大人传话,让皇上治王荣涛的罪。”
邹清许抬了抬嘴角,和沈时钊说话果然不费力,尽管心思总被看破,但也不需要他费劲口舌阐明其中种种。
这是一笔双赢的买卖,他想不到沈时钊拒绝的理由。唯一让他犹豫的是沈时钊是谢党的人,谢党和清流一向不对付,他和谢党合作,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外面天暗,多加小心。”
屋里的烛灯已经彻底灭了,沈时钊不知从哪里摸到一根新的蜡烛,插到了烛台上。
邹清许知道夜已深,他也不想久留,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以后可以白天找我,不用非得晚上。”沈时钊忽然叮嘱一句。
“别了吧,咱俩还是地下交易的好,出门在外,名声挺重要的,我去都察院找你的消息被传出去,不好吧。”
沈时钊深深看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
貌似晚上邹清许总跑他家的消息被传出去,影响更恶劣吧???
邹清许转身要走,沈时钊又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合作?”
邹清许:“明摆着的事,你是谢党的人,谢党和陆党势不两立,人人都知道。”
沈时钊:“谢党的人遍布朝堂,你为什么找我?”
邹清许被接连两问问懵了,他忽然弯了弯眼睛:“因为沈大人最聪明,最能干,最得我心,当然了,还有一点私人情感。”
眼看着沈时钊眼里映出烛火扰动的波光,莹莹发亮,邹清许说:“我总觉得沈大人还没有十恶不赦。”
邹清许说完,沈时钊久久没有答话,邹清许离开后,房门打开,明月清辉流入室内,沈时钊对着外面的一轮圆月喃喃,似在自言自语。
“你错了。”
他十恶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