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词联系不上了。这个时间这个日子,他可能在国外旅游,是处于信号接收不到的地方吗?手机是关机状态,一个正常生活的人不可能任由手机没电超过二十四小时。难不成他在极其寒冷的地方,因为气温过低手机电池承受不住,给“冻”没电了?
裴景臣翻着手机里十分钟都划不到底的通讯录,忽然感到有点无助。
他猛然意识到,如果苏清词在哪天消失了,他根本无处打听。并非他没有人脉,而是苏清词没有任何社交,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没有朋友,他明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却仿佛被世界拒绝在外。
裴景臣恍然想起苏清词第一次玩失踪之前,那天的天气很不好,刮风打雷,暴雨倾盆。苏清词坐在懒人沙发里出神的望着天,忽然开口问他:“如果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他在厨房边切菜边回答:“往哪儿消失?”
苏清词也说不出往哪儿,笑着重复:“你会找我吗?”
裴景臣看向他,这不是废话吗?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人突然不见了,当然会找。就算是养的小猫小狗也不会任由它丢了,不管不顾吧?
他说:“会。”
苏清词眨了眨眼:“我不信。”
第二天,苏清词就失踪了。
裴景臣记得自己电话联系不上,开着车去苏清词有可能在的地方找人,找了整整小半天,最终在小区花园里找到守株待兔的苏清词。
裴景臣很生气,但他不会大吵不闹,只是阴沉着脸冷冷地说:“你玩够了没有!”
苏清词却笑了,明明做错了事,他还有脸笑。
不等裴景臣再训斥,苏清词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你真的会找我。”
“苏清词,以后不许拿这个胡闹,我也不会再陪你胡闹,记住了吗?”
苏清词没再说别的,但裴景臣好像能听见他的心声。
苏清词在说:有人惦记,有人找我的感觉真好。
裴景臣又想起来有次回家,裴海洋喝多了酒,说他跟苏清词之间的关系很凄美。
裴景臣被凄美两个字弄得吐槽无能,让裴海洋快别胡说八道了。裴海洋失笑,借着酒劲儿给了他一后脑勺,说:“你是小词在这个世界上的羁绊。”
裴景臣说他爸热血漫画看多了吧,还羁绊?
裴海洋神色清明,目光炯炯的道:“你是将他跟这个世界联系在一起的绳,你若断了,他就丢了。”
裴景臣心脏狠狠揪了一下,再猛然下坠,没有尽头的坠,一种悬空的窒息感。
裴景臣给许特助打电话,对方秒接:“裴总?”
“给我找雾霖集团总部秘书处电话。”裴景臣并没等太久,许特助办事从来不会超过三分钟。
裴景臣拨打过去问:“我是凌跃游戏的裴景臣,劳烦找你们首席秘书长。”
又过一分钟,手机里传出回音:“您好,我是王秘书。”
裴景臣立刻说:“劳烦给我苏董事长的联系方式,我有急事问他。”
裴景臣根本不对这个所谓“亲爷爷”抱希望,但这已经是他仅有的途径了。
王秘书:“董事长人在医院,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没空见任何人了。”
裴景臣正要问出什么事了,王秘书的下一句话让他如遭雷轰,整个人僵在寒天。
“您方才说您是凌跃游戏的裴景臣?那您为何不知道苏少爷住进了ICU,您不是少爷的男朋友吗?”
当你把头泡进水里,水流会冲洗着耳膜,造成听觉上的堵塞,听不清东西,仿佛这个世界都离自己远了。
持续的泡在水里,肺部的氧气会一点一点耗尽,你会感到呼吸困难,浑身脱力,视野模糊,直到眼前所有东西汇聚成一个白点,伴随着彻底失聪,陷入绝望的昏迷。
此时此刻的裴景臣就是这样的感受。
虽然他的脑袋没有泡在水里,他也在昏迷前硬生生挺过来了。多亏有寒风扑面,彻骨的冷空气夹杂着霜雪打在身上,如临深渊,不寒而栗。
王秘书:“喂?裴总,裴总?您还在听吗,裴总?”
裴景臣第一次掀唇,觉得自己说了,可没有发出声音。他只好咽一口唾沫,滚了滚喉结,再掀唇,终于能开口说话了:“哪,哪家医院?”
王秘书报了个地址。
裴景臣边大步往小区外走,边捏着手机说:“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