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剧透一下,公主也很想做皇帝。受万人唾弃的逆贼,金枝玉叶的公主,二者的身份不啻天渊。不过一念之差,琉璃明珠也还是变成了瓦砾。南平公主一行已经错失了良机,她不得不召集起仅剩的人马,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后山间道,企图借助复杂的地形逃出生天。可是禁中的金吾卫就如自天而降的神兵,从间道的各个角落里涌出来,包围了他们,截断了他们唯一的逃生之路。“公主驸马,前面有大批追兵,我们走不了了。”四面都被包抄了,叛军们惶惶不安地环视追兵,连眼前缭乱的草木,都成了声势汹汹的千军万马。“不要自乱阵脚,保护好公主,我们一起杀出去。”驸马韦晃挥起长剑,急躁地命令军士。他们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神策军出身,执械面对强敌,迅速形成了拱卫之阵。也是此刻,韦晃才惊恐地发现,原来的一百来人,眼前只剩下五十个不到。“还有的人呢?”没有看到自己的两个兄弟,三个侄儿外甥。他仓皇四顾,眼睛里的充血愈发厉害。没人回答他,但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些不见的人恐怕凶多吉少。他们的马都仿佛感知到了死亡的威胁,在乱石杂草间咴咴呼噪。叛军们自知死路一条,颓丧了一时,又血脉偾张,相互高嚷,以此壮威。南平公主在叛军的拥护中,一眼看到拨马而来的许宠。她紧挽缰绳,胸腔震荡。“南平公主,别挣扎了,你们可以撤退的路都被堵死了。”许宠性情刚勇,根本不是多言废话的人,但此时却耐着性子规劝她,“臣劝您下马受降,回宫伏罪,或可免除痛苦。若再惹怒天子,您的夫族,您的子息,都将难保。”南平公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她掩着口,肆意地大笑,“这可是谋反的大罪,我的儿孙还能独善其身吗?许侍中,小孩都不信这些鬼话。”说完,她收起笑容,冷漠地望向堵在间道尽头的金吾卫。只差一点,就可以绝处逢生了。但火势也蔓延了过来,她这方的人开始退避溃散。她已经意识到,今晚这里就是她的魂归之所。举事前的一个月,她还通过公主府的几条暗道,和博陵崔家、京兆韦氏等陇西世家来往密谋。在那时,她为自己留下了三条后路。如果事败,就设法逃出去,联络侍奉李氏皇族的旧臣,她还有机会重振旗鼓;如果无路可退,她就拼死一战;如果她无法再为自己战斗,就把最后一剑留给自己。因此在逃亡的路上,命令她的侍从向身后放了一把火。她要靠火攻来烧毁温泉宫,阻断追兵。现在,她走到了第二条后路,“许侍中出马,我还能往哪里逃。可我南平也不是那起束手就擒之人,要我投降,那就一战。”许宠深感为难,他本来不欲与她为难的,“公主执迷不悟,让臣也难办。如此,只好得罪了。”他命令手下的金吾卫准备进攻。南平公主也将手伸到韦晃眼前,“把你的弓给我。”韦晃颤栗着解下弓箭,犹豫不已,“公主……”“废什么话。”南平嫌他磨蹭,一把抢过来,张开弓弦瞄准许宠。她深知先发制人,方有胜算,弓一开,箭头直追许宠。许宠竟是岿然不动,将剑尖一扫,把箭砍成了两段。“再来!”南平不信邪,命令驸马把箭给她。韦晃却沮丧道:“公主,那是最后一支箭了。”“没用的男人。”南平公主狠狠地弓掼在地上,花容玉貌在火光中扭曲狰狞得可怕,“给我放火,快点放火,给我烧死他们。”她彻底疯魔了,不计一切都要毁掉这个地方的人。韦晃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他握住南平的手腕,试图劝阻,“公主,不能再放火了,山上还有布衣良民,你罔顾众生,有违道义,是生是死都再无退路。”“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韦晃。”南平怒目切齿,“她杀了我阿娘,窃取我李家的江山社稷。走上这条路的开始,我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就是死了下十八层地狱,我都要拖着她一起下去。”韦晃愣住了。再过一个时辰,寅时将过。山下的火扑灭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蔓延到了这里,熊熊火光照着所有人的脸,尽显挹郁悲壮。许宠目测天角隐现晓光,他还要到御前缴旨,于是果断下令,“拿下南平公主回宫。”金吾卫举着戈矛冲杀上去,叛军们立刻形成两堵人前,把南平和驸马护在中间,无畏地做起困兽之斗。南平公主从来就不善刀剑,她被驸马捍卫在身后,仍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