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往,主办方陶晓东一定接,他从来不怵这个。地位既然在这儿,平时别人捧着你敬着你,关键时候就得有个样儿,你不起头罩着谁起头。但是今年陶晓东确实不想接,实在没有精力。办一次大展少说一个月时间得忙得焦头烂额,太累了。所有内容和流程都得亲自过,大到场地布置人员接待,小到服装入场券设计,都得过眼。钱虽然能狠赚一笔,可陶晓东今年也没想挣什么钱,他现在只图一个安稳。能接这种展有能力办好的没几个,陶晓东推上去很多人,他圈里兄弟多,也想往外推推自己朋友,协会那边只认他,最后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想办的话那就还去日本。国外其实一直瞧不上国内的东西,要连个能接展的都没有那也太窝囊了,陶晓东最后还是接了。国内圈子是所有纹身师一起努力发展起来的,优秀的纹身师和作品很多,并不输外面,甚至还要更强。只是有些老伙计不爱出头,低调惯了,也是时候该亮亮眼了。当然答应之前还是在家申请过的,询问了家里大夫的意见。毕竟现在干什么都听人家的,天天被人管着自己觉得特美。不但不觉得烦,人要不管着了他自己还不乐意,说这么管着他有归属感。汤索言没限制他接展,跟他说:“去做你喜欢的事,不用有压力。”“要出差,也会很忙。”陶晓东躺在汤索言腿上,看着他,“行么?”“你自己注意眼睛,别太累。”汤索言一边看书一边手在他头上摸,“周末我如果不加班的话飞过去陪你。”“真的啊?”陶晓东先是眨眼有点惊喜地问,问完又觉得不太好,说,“别,太折腾了。”“不折腾。”汤索言用他头发刮手心,说,“从前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了,想办展就办,想出门就去。只要注意一点眼睛就好,平时该补的记得补。”陶晓东躺着点头说“好的”。最近都老老实实又听话,像个小朋友。汤索言突然笑了下,问他:“你觉不觉得你和小南越来越像了?”“什么像?性格?”陶晓东问。“对。”汤索言把手放在他眼睛上,他这么躺着灯有些晃眼,“闭眼,别看灯。”陶晓东在他手心里闭上眼:“像吗?”“都很听话。”汤索言说。“我是真听,他是假听。”陶晓东轻笑一声,“他会憋着劲儿气人。”“气你?”汤索言随手在他眼周穴位上按着,另一只手一直看着书,“怎么气?”“有时候钻牛角尖,还讲不通。”陶晓东说,“不太气我,气他小哥时候多。”汤索言半晌没说话,之后手上加了点力气,说:“跟你一样。”陶晓东知道他在说什么,有点心虚。抓着他的手,翻过来亲了亲手背。纹身展还有段时间,先不急。不过事既然已经敲定了陶晓东肯定也轻松不了,又开始整天忙忙叨叨。他接展是代表整个公司接展,店里所有纹身师都得出作品,迪也等懒系纹身师天天一脸不愿意,嫌麻烦。“年纪轻轻你懒什么懒。”陶晓东不太能理解地说他们。陶晓东像他们这年纪正是一身蛮劲的时候,有劲都不知道往哪使。这一个个也不惦记出名,就守着陶晓东一棵大树,没点追求。一时间店里又开始了时不时出现的相看两相厌,懒的那些嫌陶晓东折腾,陶晓东嫌他们不上进没追求。人一忙起来看着就精神,有点事折腾就显得有活力。陶晓东身上那股顽强的生命力又被激了出来,本来就是这么个人,打不倒击不败,整天撸着袖子劲劲儿的,汤索言看着喜欢。要么不接,接了就得有个样。陶晓东给自己揽了这么大个活,一直到展会结束他都没个消停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陶晓东对主展区作品都不满意,报上来的那批他都看腻了。能在主展区有个正式展位的都不是一般人,一天十万的地儿,这十万花出去必然得听个响,都是有规模挣钱容易的,这个位置带来的收益远比十万的日价高得多。但这本身也是撑门面的地方,拿不出好东西来给陶晓东一天二十万他也不同意,别丢人了,主展区必须得放能长脸的。陶晓东不太耐烦地放下手里一堆图册,扔在一边。“沿线要个地方,给他?”大黄坐在陶晓东对面,问他。陶晓东扒拉着挑出沿线的那本图,翻了翻,又扔了:“不给。”“不给怎么说?”大黄很不够意思地笑了,“一说又得不乐意,到时候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