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无奈摇头,“你以为我不想嘛。要是真告到官府。你认为官府会听谁的话?再说无凭无据,你怎麽确认老道士就会说真话?!”
那刘胜宗是秀才,见官可以不跪。张家有什麽?张家就是泥腿子,哪敢跟这样的人家对上!
张大伯依旧愤愤不平,心里只觉得憋屈。三弟一走,刘家就这麽欺负人,这是看不起张家!
张希瑶怕大伯沖动,就帮忙打圆场,“阿奶也是有考量的。那老道士一开始没有到处瞎嚷嚷,估计也是想让咱们家主动退亲。他们不是奔着我的命而来。阿奶也只能借着瞎半仙将我的身份擡高,算是双方得偿所愿,没有撕破脸。”
在刘胜宗看来,如果张家得知她是个灾星,还不主动上门退亲,说明张家也不是积善人家。那他再把事情闹大,也不会有心理负担。
几人面面相觑,张二伯把刚刚他从老道士手里夺回的银子交给张老头,“总共五两多。也是一笔进项。”
他笑道,“我觉得瞎半仙算得还是有点準的。”
几人纷纷看向他。什麽意思?那老东西分明是受了刘家指派故意想毁婚。哪里準了?!
张二伯笑嘻嘻看向张婆子,“娘,你快跟大家说说那蘑菇是怎麽卖的吧?”
张婆子绘声绘色把张希瑶怎麽卖蘑菇的事说了。
一开始张二伯得知蘑菇是阿瑶卖的,以为是后娘给阿瑶脸上贴金,想让阿瑶留在家多住几年。可是当后娘说起红菇的效用,他们就信了。因为张婆子大字不识一个,根本说不出那些文绉绉的话,只有阿瑶,跟着父母读过几年书,识得一些字。
得知干蘑菇一斤能卖五十文,陆氏和许氏全都大张着嘴,不敢置信。
许氏拍了下旁边之人的胳膊,想问对方自己有没有听错。见无人应答,她就掐了一下,然后张二伯嗷的一嗓子叫出声。
所有人都看过来,许氏脸颊微红,忙打圆场,“你这麽激动干什麽?”
张二伯也没跟媳妇计较,看着张婆子拿出的十一个小银锭,他眼睛已经直了。
他搓着手,面皮抖动,期盼地问,“还能再卖一回?”
“是啊。一个月后,那个客商还会再到镇上。我们已经说好了。”张婆子笑眯眯看着老头子,“老三没了。但咱们还有一大家子。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只要有了钱,小一辈还能继续读书,咱们就接着供。老三留下那麽多书,不能浪费了。”
张老头刚刚油尽灯枯的脸像是吃了长生不老药,瞬间焕发出生机,他紧紧握住张婆子的手,老泪纵横,“你说得对!只要有人,咱们就不能失去希望。”
张大伯搓了搓手,想到满山遍野全是没人要的红蘑菇,他就觉得天上有银子朝他脑袋砸过来,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开口,“那咱们全家都去捡蘑菇。”
张婆子觉得壮劳力不能跟着去捡蘑菇,“要是你们也去捡,村里人肯定就知道这蘑菇能卖钱。”
对农民来说,土地才是最关键的东西。没看最近进山捡蘑菇的人都变少了嘛。
张大伯和张二伯对视一眼,不得不承认,娘说得挺有道理。
张希瑶却持不同意见,“阿奶,这蘑菇不等人,眨眼几天就开伞。别家就是知道也没事。咱们可以用低价收购。五文钱一斤。”
村里人除了交粮食,平时不怎麽出山。正好方便他们赚差价。
张婆子倒吸一口凉气,居然收这麽便宜。这也太黑心了吧?
她面露迟疑,“万一村里人知道红菇真正的价钱,上门闹怎麽办?”
在他们这儿,红蘑菇一直被人视为毒蘑菇。他们在镇上卖蘑菇赚了大钱,估计镇上这会儿已经传开了。
一个村子住着,明明能卖五十文一斤,他们收购时却只给五文钱一斤。村里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他们不可能吃这麽大亏。
张希瑶却觉得t这并不算难事,“还有一个月就收粮食,村里人忙着夏收。哪有功夫出村。等他们出村时,这事的热度估计也降了下来。再退一万步,就算村民真的找上门来,咱们也可以否认这事。就说咱们也是卖给二道贩子,钱全被别人挣了,他们要是不信就让他们自己去卖。那个客商只是途径此处,他们找不到买主,自然还会卖给我们。”
所谓无奸不商,想要发大财,没一点坏名声配叫奸商嘛。
张二伯觉得侄女说得对,“娘,你管那麽多作甚。三弟死了,村里那麽多人说风凉话,谁同情我们家了?!咱们先顾自家要紧。就算他们找上门来,咱们也不怕。咱们抵死不认,他们又能拿我们怎麽办!”
张婆子觉得还是不靠谱,“万一村民们把蘑菇藏手里,一直等客商回来呢?”
当时那客栈好多人都听到了,他们可不会为张家保密。
张希瑶失笑,“阿奶,你不会以为咱们可以一直这个价收购吧?”
衆人打量她,什麽意思?
“咱们也就是赚个信息差。”张希瑶说完,意识到他们听不懂,就揉碎了解释,“当所有人都知道卖价,咱们再这按这个价收购,就不可能了。到时候咱们就只能赚微薄的差价,就像二伯卖鸡蛋一样,一趟也就赚二三十文。”
听完张希瑶的话,张婆子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遗憾。她看向老头子,让他作决定。
张老头在思忖片刻后,终是下定决心,“就按阿瑶说得办吧。咱们先紧着自家,不能让村民看咱们家的笑话!”
一家之主都发话了,吃完饭,老大老二也不下地拔草了,一家人除了张老头还有点体虚,其他人就彻底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