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绿娥性子坦蕩,从不拈酸吃醋,当初嫁给宁沖山也不过是看在宁沖山是个武将,与她志趣相投罢了,当初她怀上杭哥儿,嫌宁沖山整日来缠着她叫她烦闷,便赶着宁沖山去妾室房中。但宁沖山自打娶了柳绿娥便不肯再碰其他女子,即使顺应着柳绿娥去别处歇息,也是不与其他女子同榻的。但那日恰好被那妾室使了些手段,用了些催情香,两人便一同睡了,因而那妾室怀了孕,生下了一女。
宁沖山第二日醒了之后便痛哭流涕,跑到柳绿娥门前说自己对不住她,要将那妾室立马发卖了出去。柳绿娥却嫌宁沖山小家子气,哭哭啼啼,倒是一副失了身的模样,当真是好不丢脸,她直接将那妾室擡了姨娘,却也知那妾室心术不正,叫她将院子搬得偏远了些,后来那妾室怀了孕,柳绿娥也是派人好生伺候着,从未亏待过那妾室。
柳绿娥的宽宏大量叫这京城所有男子羡慕,可唯独宁沖山自己对柳绿娥的宽厚气得牙痒痒,他多希望柳绿娥能多在意自己一些,但在柳绿娥眼里,跟那些武器招式都比跟他亲。
但宁沖山也无法,只得顺着柳绿娥的心意,多寻些她喜欢的东西给她,以讨她欢心,唯恐她突然有一日就不喜欢自己了。
所以这京城里一直都有“柳女无情,宁郎癡情”的说法,不过柳绿娥这性子,倒是叫孟云禾很是欣赏。
“我说了,想要孩子就叫其他人去生。”柳绿娥潇洒一摆手,“若是再缠我,我便与他和离!对了,去年春日宴我偶感风寒,这才没去,但当日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宁沖山那个没出息的,白白生得五大三粗的,到这种时候却是一点用处不中了,既然闷声不吭,一点儿都不帮着你们骂回去!那端王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若是我在那里,定要将他骂个狗血喷头!”
若是旁人这麽说,孟云禾会觉得是那人马后炮。
但柳绿娥这麽说,孟云禾百分百相信柳绿娥能做出这事儿。
“这不妹妹我也没吃亏麽,”孟云禾好声安慰柳绿娥,“柳姐姐,你没有因这事儿跟武信侯吵架吧。”
“怎麽可能不吵!”柳绿娥一脸的理所当然,“他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一般畏畏缩缩,居然能看着旁人欺负你们,我差点就要把他休了!还好妹妹你有本事,但这也不代表着我能原谅他!”
“那毕竟是在天子跟前,大殿之上”孟云禾笑得也有丝尴尬,“也不是想说什麽便能说的毕竟也不是在市井之上嘛”
“妹妹,我知晓你心好,你不必为他说话。”柳绿娥柳眉倒竖,拍拍孟云禾的手,“总之你和舟哥儿是我罩着的,日后我见谁欺负你们,我撕烂他的嘴!那端王也算是咎由自取,竟欺负到我家里人头上来了!”
柳绿娥话音刚落,突然一辆装潢低调的马车停了下来,一男子从车上躬身走下,听闻柳绿娥的话挑了挑眉,显是将柳绿娥的话听了进去。
柳绿娥突地就变了脸色,孟云禾鲜少见天不怕地不怕的柳绿娥露出这样的神情,不禁顺着柳绿娥的视线好奇地转过头。
只见来者面容白皙,五官姣好,虽然只见过他一面,但孟云禾还是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这不是太子又是谁?
“见过太子殿下。”
孟云禾和柳绿娥齐齐对太子行礼,太子模样倒是随和,朝二人招招手,好像一点儿也不计较她们方才议论皇室中人。
“不必多礼。”太子面容温和,“孤听闻武信侯夫人举办了击鞠会,也想凑个热闹,夫人不介意吧?”
柳绿娥有些诧异,但便是她胆子再大也不敢拒绝太子啊,她摇摇头:“妾身自然是不会介意的,只是妾身家这地方儿小,妾身怕委屈了太子殿下。”
“武信侯夫人哪里话。”太子摆摆手,笑得温和,“谁人不知,这武信侯府喜好蹴鞠,这府中场馆也是最大的。孤听闻武信侯府举行这击鞠会,便不请自来了,说到底是孤给你们添了麻烦才是。”
这太子言语之间如此客气,倒是叫孟云禾有些始料未及,但当日司鹤霄受刺之事孟云禾眼波流转,想起宫宴上太子对她莫名的笑意,她心头终是笼罩着一层阴云。
柳绿娥不敢迟疑,当即迎着太子走进去,孟云禾牵着司语舟,远远跟在后面,太子却主动放慢脚步,看向司语舟,眼中俱是慈怜。
“小公子又长高了不少。”
“多谢太子殿下夸赞,小孩子本就一天一个模样。”孟云禾笑着说。
“大奶奶,”太子似乎是迟疑了一下,“当日小公爷遇刺,终究是跟我皇室有关,孤在此代端王给你们致歉。”
孟云禾十分诧异,忙低头说:“这叫妾身如何受得起,再说端王是端王,殿下是殿下,如何能混为一谈?”
“大奶奶当真这样觉得吗?”太子神情试探,却有些不敢直视孟云禾的眼睛,“若是当日之事,与孤有关呢。”
孟云禾也正色望向太子:“那,太子殿下问心无愧吗?”
太子一愣,不知孟云禾为何要这样问。
“只要是殿下问心无愧,”孟云禾笑了笑,“那妾身便当真是这样觉得。”
太子又愣了愣,随后他微微俯身,轻轻摸了摸司语舟的头。
司语舟一向最讨厌旁人触及他的脑袋,但他现在已然聪明了许多,也收束起了往日里的张牙舞爪,他知晓眼前这人他根本惹不起,因而便老老实实地叫太子摸了头。
还好太子倒没得寸进尺,望着司语舟眼中流过怜爱,便跟着柳绿娥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