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小崽子。
现下里,她怕是要前去拾掇那小崽子一番了。
司语舟住的地方名曰临风居,处于国公府的风水宝地,四面环着假山楼阁,一弯湖水环绕穿行,将这临风居衆星捧月地环在中央。本来这临风居地理位置是绝佳绝妙的,但因为国公府人口稀少,所以这边也鲜少有人烟,越走倒越觉得僻静。
“这儿环境可真是好。”绣朱有些酸溜溜的,“大奶奶,看来传言非虚,这小公爷确实极其宠爱这舟哥儿,这边比咱们住的地方都要好上许多。”
“但这委实太僻静了些。”银屏向来比绣朱细心许多,“本来是挺不错的,但舟哥儿到底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哪有不闹腾的,小公爷将舟哥儿安排在这等子地方,怕是对孩子自身算不得好,终是考虑欠妥了。”
“对哦!那舟哥儿性子本就怪怪的。”绣朱打了个寒颤,“银屏姐姐,还是你想问题周全,这些我就怎麽都想不到。”
银屏笑了笑,语气中满是宠溺:“你这妮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孟云禾听着两个丫鬟打闹,只觉得现下还跟以前在孟家的时候一样,有她们两个陪着,心里也多些底气。
孟云禾来了临风居,下人便前去通传,叫孟云禾稍作等候。孟云禾倒也不生气,端起桌子上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差不多等了一刻钟,才有一个穿白衫绿裙的丫鬟迎着一位年岁颇长的嬷嬷走出来,那嬷嬷瞧着得有五十来岁了,穿着绛紫对襟立领暗纹缎褙子,瞧着是个有身份的,她生得黝黑粗壮,脸上的皮肤也是粗粗糙糙的,若不是瞧她穿的那身衣裳,倒像是府上的粗使婆子。
“想必这位便是桑嬷嬷了。”孟云禾笑着说。
“大奶奶,实在不好意思。”桑嬷嬷用手绢擦擦额角的汗,“并非老奴故意拿架子,而是大奶奶来的不凑巧,舟哥儿这个时辰总是要服药的,老奴怕那些丫鬟仆役什麽的不仔细,因此总要亲自盯着,所以才没时间来迎大奶奶”
绣朱在孟云禾身后翻了个白眼,显然是将这桑嬷嬷列入府上刁奴的行列了。
“无妨,舟哥儿的事就是最要紧的,我等等也没事。”孟云禾笑着说,“只是我前几日叫府上下人传了话,要舟哥儿搬去我那边,怎的还没动静?”
桑嬷嬷也没料到孟云禾这麽开门见山,她四顾了一周,摆摆手叫旁边伺候的丫鬟下去,然后才凑近了孟云禾,压低了声音说话。
“大奶奶,我知晓您关心舟哥儿,但这实在不合适,实话跟您说了吧,这舟哥儿身子不好,大夫都断言说他活不过十岁”桑嬷嬷说到这的时候,声音也跟着哽了一下,“我知晓您是为了舟哥儿好,想叫舟哥儿有出息,但舟哥儿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了,他如今这境况,实在不允再劳心伤神的了”
激将
“桑嬷嬷,你可知说这话的后果?”孟云禾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谁告诉你,舟哥儿活不过十岁的?”
桑嬷嬷心头一惊,不明白这个方才还和和气气的大奶奶怎麽突然就变了脸,她这麽些年只管照顾舟哥儿的饮食起居,向来不理会别的,如今瞧见孟云禾这般质问,她竟不知如何作答了。
“老奴,老奴是大夫这样说的啊”
“谁请的大夫,什麽时候说的?”孟云禾连连逼问,丝毫不给桑嬷嬷喘息的工夫,“这大夫是小公爷请来的吗,桑嬷嬷,我瞧着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怎麽这样不晓得轻重,这话若是被舟哥儿听着了,你让舟哥儿怎麽想?”
桑嬷嬷只觉得汗如雨下,她不断用手绢儿擦着汗,语气也越来越不连贯:“大奶奶,这小公爷已有两年未曾回来过了,这请大夫的事都是段姨娘一手操办的,舟哥儿身子不好,这大夫就没断过,老奴瞧着也是个可信的老奴虽愚钝,但也知晓轻重,这话自然不能叫舟哥儿听见啊。”
这桑嬷嬷确实如传言中所说忠心耿耿,但瞧着也只剩下忠心了。
孟云禾叹了口气,以手扶额:“这话既然能传出来,就会传进去舟哥儿的耳朵里,桑嬷嬷,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舟哥儿还是那个两三岁的小奶娃娃呢?若是我没猜错,舟哥儿这两年的性情变化应该挺大的,是不是越来越不爱同人说话了?”
“大奶奶是如何知晓的?”桑嬷嬷感到惊奇,“这小公爷也不在家,老奴是个没用的,也不晓得如何与舟哥儿说话才能叫他高兴起来”
“桑嬷嬷,你只需叫人準备起来,立时叫舟哥儿搬去我旁边的松涛苑,日后,我要亲自教导舟哥儿。”
桑嬷嬷迟疑了一下,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听大奶奶这麽说,倒是真心实意想叫舟哥儿好的,但实不相瞒大奶奶,是舟哥儿不愿搬去您那里再说又有小公爷的话在前,说这国公府没人能支使的了舟哥儿,老奴的话舟哥儿也不听啊”
“那是以前。”孟云禾又笑了起来,“如今,我是舟哥儿的母亲,和那些閑杂人等自然是不同的。”
“我不搬!”
桑嬷嬷还未开口,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里间里沖了出来,玉白的小脸上满是气恼。
“舟哥儿,你怎的在这儿?”桑嬷嬷惊讶。
“父亲说过,没人能左右的了我的想法。”司语舟昂起头,瞧起来还有些傲气,“我说不搬便不搬,你也不必假惺惺的,我们两个本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生人,谁也不必干涉谁。”
“你倒是有骨气,”孟云禾冷哼,“就是这骨气没用对地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很骄傲,在我这狠心继母面前保持自个儿最后的体面。你若真这般硬气,就该将命运掌握在自个儿手里,而不是在这里藏着做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