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姐儿啊。”孟云禾笑笑,“你没有错,你当时,也不过为求一个公平罢了。祖母一向看不上姨娘和咱们,每回都不是那麽顺顺当当的,所以呀,从祖母那儿求公平是求不来的。”
“那这公平以后就不求了吗?”孟云杏掰掰手指,“其实四姐姐有的话也没说错,同样是父亲的女儿,可就是因为我们是庶出,这平日里的待遇相差也太大了些。”
“求,怎麽不求。”孟云禾弯下身子,伸出手指,刮了刮孟云杏晶莹玉巧的鼻尖,“所以咱们要让自己变得更好啊,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求来属于自个儿的公平。”
“我相信三姐姐。”孟云杏到底还是年纪小,只这麽一句便又重新雀跃起来,“我要早日变得厉害起来,到时候叫人再也不敢说我和三姐姐一句,哦,再加上孟锦烨那个小没良心的吧!”
“烨哥儿怎麽说也是你哥哥。”孟云禾笑道,“平日里杏姐儿还是要对他尊敬些的。”
“知道啦三姐姐!我们回去作弄孟锦烨一番怎麽样?我是这麽想的”
蟠青丛翠,郁郁芊芊,一高一矮两道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石子小路的尽头,沿途撒满了欢声笑语。
经了这麽一天的折腾,孟云禾也乏了。
入夜,两个丫鬟伺候着孟云禾好生沐浴了一番,沐浴后,孟云禾换上一身玉兰色的寝衣,如云乌发披散在锦榻上,她随手捞起白日未曾看完的话本子,趴在床头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禾儿,你睡下了吗?”
一声柔弱温婉的呼声响起,孟云禾忙将话本子藏在了枕头底下。
“娘,我还未曾睡下。”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慢慢走了进来,妇人一脸病容,屋内昏暗的烛火摇曳,衬得这妇人脸色更为蜡黄。
许姨娘
孟云禾忙迎上去,将许姨娘扶住了:“娘身子弱,这夜里风大,有什麽事喊女儿前去便是,又何必亲自来。”
许姨娘微微一笑,她面容蜡黄,但五官清丽,只是久病未曾梳妆,怎麽瞧怎麽觉得人面黄花,憔悴凋零。
孟云禾扶着她在金漆木雕花椅上坐下,看见旁边的描金山水的茶壶,本想提壶倒些茶水叫许姨娘润润喉咙,再一想许姨娘本就夜长少眠,喝了茶水恐怕更会影响许姨娘入睡。
孟云禾稍稍沉吟了一下,吩咐银屏进来,替许姨娘熬些安神止咳的梨汤。
“娘稍等片刻,这梨汤一会儿就送来。”
“我太没用了,什麽也做不得,”许姨娘一直瞧着孟云禾做事,脸色欣慰,“摊上我这麽一个病弱无用的娘,可是苦了你了我的禾姐儿。”
“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孟云禾笑着拍拍许姨娘的手,“为人子女,本应尽孝,娘若真为我们几个好,就早日将自个儿的身子调理好,这样我们几个才能放心。”
许姨娘低下头,叹了口气:“太太宽厚,倒是不计较我这身子花了府中多少银两,一直叫大夫为我调理着。可我这是生杏姐儿的时候落下的病根儿,又岂是那麽容易调养好的?这麽些年一直安安稳稳地活下来已算是运气极好了。我一身病气,满院子药味,难免惹了老爷不喜,老爷除了偶尔将烨哥儿叫去背书,从来也不到咱们这儿来,怕是也将你这个女儿给忘了。”
孟云禾没说话,她才不在乎自己那个便宜爹想不想的起来自己呢!只要月例银子照常发就够了。
“今日之事,我都听杏姐儿说了,杏姐儿性子活泼,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平时也是口无遮拦的。但这也不能全然怪她,老太太早些年叫人来府中瞧风水,不知那风水先生说了些什麽,大抵是我病病殃殃,命格不好,会影响府中儿孙福缘之类的话。老太太哪里听得了这个?当即要我搬出府去,但被太太拦了,说我生育了三个子女,于子嗣有功劳,若是谴出府去难免落人口实。老太太这才叫我们娘几个搬到了府中的偏僻角落里,也不叫我轻易出门,唯恐影响了这府中的气运。”
“呵,风水之事,事在人为。”孟云禾冷笑一声,“若是我没记错,那时娘刚生了杏姐儿没多久,连老太太都夸娘是个多子多福,好生养的。这自然惹了旁人眼红,想要将娘赶出府去,如今,那人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一半了。”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终究没人家的心思和手段。”许姨娘满脸愁云,“还好烨哥儿争气,得禾姐儿你悉心教导,不就此没了志气。可是禾姐儿你的婚事就耽搁了下来,那枝姐儿是个心高气傲的,她身为嫡女还未许亲,自然也无人关心你的终身大事。可如今枝姐儿已经定了亲,我还听说对方是国公府的小公爷,这门第可是高得不能再高了,咱不求这样的好事,可你如今已经十九了,又没有太太那样的外祖家支撑,若是再不许配人家,日后可该如何是好。”
孟云禾一向不认为这是个大事,但看着许姨娘满脸焦急,便只好顺着许姨娘问:“那依娘看,这该如何是好?”
“我明日便去求太太。”许姨娘似乎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老太太虽不叫我出去走动,可事关你的终身大事,叫我如何还能坐得住?老太太想责罚便责罚吧。我在太太面前还有两分薄面,我相信太太不会坐视不管的。”
孟云禾听了这话,心头一惊,许姨娘向来是个软弱性子,不理庶务,这回好像真是下定了决心了。
她知道许姨娘是太太赵氏的陪嫁丫鬟,当初也是赵氏作主将许姨娘纳为妾室的,只是孟云禾从未见过许姨娘与赵氏有何走动,听闻府中传言,是许姨娘的肚子太过于争气,赵氏才刚生下二姐儿孟云枝,许姨娘便怀上了孟云禾,惹了赵氏心中不快,此后便再无以往主仆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