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惋惜:“他再也拿不起刀、开不来枪,成了个可怜的残废,现在正在锡拉库萨的码头看管仓库呢。”
“不知道帕萨藤珀这次会怎麽样,”艾波洛妮亚叹了口气,“有时候死亡反而是解脱。”
就在落下最后一个字时,比安奇猛地跪倒在她面前,低垂着头颅,颤抖地说:“我错了,艾波,求你不要让赫耳墨斯处置我。”
艾波洛妮亚依然捏着青年的手,将自己的手掌覆在他毛茸茸的大手上。她仿佛观赏了一场阿特拉笑剧,觉得滑稽极了,不由好奇地问:“里诺,你在做什麽?我有什麽值得你跪下的吗?”
比安奇猛地擡起头,慌不择路地想要握住女孩的手,但在美国人阴沉的目光里陡然缩回手,无力地垂落在地。
“是埃斯波西托求我的,他说他通过这项借贷方案会成为衆矢之的,罗马的同行会认为他是共産党,所以他想演一出苦肉计,显示他是被迫的。他让我今晚六点去,我乖乖地去了。那一刀,我只捅了2公分不到,那些血全是他準备的血浆,只是看着可怕…我真的没想背叛图里……”
该死的滑头。艾波暗骂死去的银行家,竟然给她搞这种幺蛾子。怕被同行排挤是假,惧怕克罗切的报複是真。埃斯波西托是个聪明人,他明白到了必须选边站的时候,却依然想要左右逢源,互不得罪。这圆滑得…真是十分意大利。
望着跪在地上哽咽的男孩,艾波眉眼低垂,松开握着男人的右手,掌心突兀地出现冰冷似蛇鳞的触感。
艾波洛妮亚睨了眼递枪的男人,他叠着长腿,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面无表情,唇畔隐约带笑。
握住枪柄,她缓缓俯身,用半自动手木仓抵住了男孩的太阳穴,低声浅语:“里诺,里诺,你觉得我该给你这一次机会吗?”
冰冷的木仓口贴着额角,男孩慌张地攥住她的裤腿,“求你了,艾波洛妮亚。我知道吉里安诺和赫耳墨斯最听你的话了。”
眼泪和鼻涕滴在绿白红三色交错的菱形花砖,像舞女晕花的妆。艾波本也不想对他做什麽,只说:“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吉里安诺,他会有自己的判断。你放心,他素来心慈手软。”
“现在,卸木仓吧。”
冰冷的枪口抵在额头,男孩本就对艾波洛妮亚言听计从,又得到了不会被交给赫耳墨斯处理的承诺,更像洩气的气球一般,把身上所有的武器都取了下来。
只有一把38口径的左轮手木仓,没等艾波吩咐,迈克尔便起身将那木仓捡起。
艾波洛妮亚在他落座后,轻轻拽住他的外套衣襟下拉,奖励般地亲上那迷人的弓形嘴唇。他的唇是柔软的,那好闻的味道,像是在吃一颗薄荷软糖。
男人热切地含住她的唇,仿佛品尝等待已久的珍馐,细致而狂热地舔吻每一处。每当他以为不会更爱这个女孩时,她总会给他惊喜。诱哄、威逼心悦她的男孩,那冷漠的模样,仿佛曼陀罗花,温柔无暇的颜色蕴藏危险。
艾波任由他舔舐,轻轻抚摸那半张凹凸不平的脸颊。潮湿的情欲弥漫t。
这夜实在太漫长了。
chapter20
等待的时间太久,艾波洛妮亚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仿佛小猫般娇憨。她轻轻靠在男人肩膀,宽厚温热的手掌轻揽她入怀。
半梦半醒间,额头和唇上传来温热的潮湿触感,她想躲开,但黄昏的疾跑和夜间的审讯透支了她的体力和精力,坠入了黑甜的睡梦。
迈克尔望着少女的睡颜,内心一片柔软,幸福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他的精神一片宁静,翻涌躁动的情绪淌入了温柔的海湾,他的灵魂有了归处。
她是完美的,作为他的妻子。像他的母亲一样,她爱家人,温柔可人,做得一手好菜。同时,她也像他的妹妹,不惧怕暴力带来的益处,甚至更胜一筹。
他没有忍住,又在她的额头间落下一个轻盈的吻。
皮肖塔弯腰探进来时,便看到两人相贴而坐,高大的青年揽着少女,眼神温柔而专注,仿佛守护金苹果的巨龙拉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珍宝。
他挑眉,未想到两人进展会如此迅速。
怀抱心上人的迈克尔掀起眼皮瞥了眼皮肖塔,没有说话,小幅度摆动手指,权当打招呼。
皮肖塔也不想吵醒艾波,他直起弓着的腰,往里走了一步,瞧见到角落里的比安奇,他坐在凳子上,往日不羁的脸上写满了忐忑。
这位巴勒莫乃至那不勒斯有名的花花公子的眉毛都要挑上天花板了。比安奇性格乖张,唯有面对艾波洛妮亚时像上了辔头的倔驴。见他如此安分,并未挑衅迈克尔,皮肖塔心知这家伙犯事儿了,而且还不小。
他无意掺和,径自来到吧台后,轻车熟路地翻出摩卡壶,又从抽屉里取出咖啡罐,撚了一把已经磨好的粉末,鼻尖嗅闻那醇厚的风味。
十分凑巧,在他把装满水和咖啡粉的摩卡壶放上温热的炉子,金属卷闸门又响了。
“里诺,我们走吧。”未完全掀开门,便听到吉里安诺的声音。
待掀开了门帘,一屋子的人映入眼帘,护卫在他身侧的泰拉诺瓦第一时间举起左轮手木仓。
饶是吉里安诺也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配枪,随即见到两位伙伴,先是一愣,立刻意识到不对,事态有了变化。
吉利安诺问:“出了什麽事?”
皮肖塔耸耸肩,先和吉里安诺身旁的矮个子男人泰拉诺瓦打招呼,才指了指揉眼睛的艾波:“我是被她叫来的,妈妈咪呀,我当时刚和仙女似的女孩亲上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