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哥哥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只能是虞松泽。念清却不知道谢君辞所思所想,她心中悄悄地松了口气。她也不想叫除了虞松泽外的人哥哥。只是小孩子都知道谁对自己好,她愿意讨好谢君辞,想让他开心起来而已。就像以前村里的小阿妹在他们家外跑来跑去时摔跤了,哥哥走出去哄她时也会叫‘宝宝’,那是以前只喊她的。但念清也不会生气,因为妹妹哭得很伤心呀,她也希望她能高兴起来。就像她现在希望谢君辞不要皱着眉毛一样。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被叫哥哥,念清想了想,她知错就改,认真地说,“那叫你叔叔吗?”谢君辞还没说话,他就听到小姑娘接着说,“舅舅,爷爷,阿公……”像是要将所有能叫男人的词语都说数一遍似的。他顿时哭笑不得,刚刚的冰冷肃杀在小姑娘的面前都变成了绵绵细雨,悄无声息地化开了。他忍不住伸手捏着她头顶的揪揪,忽然有一个词语顶住他的舌根。师兄。她可以叫他师兄。这个念头忽然出现在谢君辞的脑海里,便瞬间如藤蔓般疯长起来。误会谢君辞强压下心中的想法,他垂下眸子,轻轻地说,“你可以叫我名字。”“我叫谢君辞。”他的名字可能对于一个三岁小孩而言有些拗口,念清说错了好几次,才记住了他的名字。她似乎有了新的乐趣,就是‘谢君辞谢君辞’地唤他,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玩具,好像对小姑娘而言,叫人名字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谢君辞一边陪她玩,一边忍不住有些走神,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刚刚冒出来的念头。——或许,他可以将虞念清带回沧琅宗。可这个想法一升出来,便立刻被谢君辞的理智按压下去了。相比于一个富裕又善良的凡间人家,沧琅宗很明显不太适合一个三岁的小女孩生活。且先不提师尊性子阴晴不定,十分易怒,谢君辞在未经允许之前便带人回宗,很可能连师父这一关就过不了;就说他们沧琅宗师兄弟三人,便完全没有其他师门的和善与融洽。谢君辞与他两个师弟关系冷若冰霜,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三人若是在门派里,便在各自山头呆着,从不交流。若是交流,那必定会见血。而且,他觉得他们两个都很危险,并且脑子有点问题。……或者说,整个沧琅宗上下便没有一个正常人。这样的门派,似乎比大仙宗还不适合一个孩子健康成长。就算他将念清放在自己的地盘里,也没办法无时无刻照顾她,他经常要离开门派,留她一个人在沧琅宗,就好似在狼窝里养小白兔。更别说念清是个小姑娘,被他一个男人照顾,日常生活里必定要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于是,谢君辞的念头就这样被按压了回去。没过一会儿,客栈伙计带着一些人搬来了谢君辞定的孩子衣服,从薄到厚,从里到外一应俱全,小衣服都漂漂亮亮五颜六色的。谢君辞扫了一眼,将那些带毛的披风外袍之类先收了起来,让随行来的仆妇给念清先换了一套衣服。等到众人退去,谢君辞关好门,他再回到床榻边,呼吸不由得一窒。他刚刚让仆妇随便选,仆妇便给虞念清穿了一套红色的小袄裙,十分有过年的喜气。红色的短袄立领衬得她的小脸蛋更加白嫩可爱,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眨着,像是年画上走下来的娃娃一样。唯一可惜的便是小姑娘有点瘦,一点婴儿肥都没有。他忍不住想,若是在仙气充沛的地方长大,平日多吃仙果灵肉,她一定会更快补回健康的样子。谢君辞脚步微顿,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心中有些复杂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小姑娘脆生生地说,“谢君辞。”她的声音像是含着奶糖,直呼人大名,似乎听起来也有丝丝甜味。谢君辞走过去,抑制住自己想伸手揉她的念头。他其实知道自己如今在做很多没有必要的事情。他没必要看那些书,更不必给她做那么多衣服,好像他们还要待在一起很久,她有机会将那些衣物全都穿一遍似的。可是……谢君辞忍不住。如今衣服也做完了,他似乎再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拖延与小姑娘要分别的那一刻了。谢君辞其实还动过念头,想过要不要用凡间的方式去青州域,比如坐马车,他们路上可以整整走半个月。但他最后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念清刚刚出过事,她怕冬天,怕雪,就算延迟半个月,对她而言在路上也未必会是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