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这名头在霍南洲这儿就是单纯的两个字:骗子。不过,此时此刻见了阮娇,这种想法便显得无比天真。霍南洲敛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的深色。脚下的步子却依旧迈得很大,跟紧了阮娇。两人一路来到了花园内。程家的花园特别大,因着程家老爷子老夫人都格外喜欢在花园内喝喝茶,因此花园是特地请人设计过的,周围大片绽放的花丛更是请人时刻保养着。阮娇走在前方,目光顺着某个方向看去,像是忽然看见了什么,猛地抬手揭下了那张飘在半空中的符纸。她抬起手按住已经走至身侧的男人,转头对他做了个安静的动作。霍南洲的视线落在少女按住自己胳膊的手指上,平心而论阮娇的手指特别漂亮,肤白如玉五指纤细,骨节又精巧。他这个人似乎有点洁癖,不动声色地垂下胳膊,他低声问:“怎么了?”“有人在那儿。”手指指了个方向,阮娇掏出御风符往身上一贴,在霍南洲错愕的目光下像一阵风一般瞬间消失在视野中。他沉默的抿唇看着那背影,心情复杂。恰好手机震动了一下,霍南洲拿起一看,正是程玄发来的信息。他回复告诉对方此刻的位置,便按灭了手机。与此同时猝不及防闯到陌生人面前的阮娇以常人完全无法反应的速度将包里的定身符齐齐往前一扔——身上裹着道袍的二人倏然瞪大眼眸,眼珠子转来转充满疑惑,显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其中一人的肩膀被阮娇按住,阮娇的手一把掀开了此人面上裹着的黑布。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大约四十来岁,下巴处挂着白色胡须,模样看着倒是颇有几分仙气飘飘,但此刻脸上那份还未完全退散的惊慌和做贼心虚已然将这一切全部掩盖。恰巧程玄已经匆匆顺着霍南洲的信息走了过来,当目光瞥到站在阮娇身旁的其中一人时,表情一怔,随即而来的便是无言的愤怒,他咬着嘴里的软肉,一字一字道:“太、云、道、长?!”太云道长?这不就是今天给程安俊做法结果差点闹出人命来的那个‘大师’吗?联想到程安俊的事儿,再一联想阮娇在睡梦中碰到的情况,谁还能不明白?这是知道自己出的差错太大了,挽回不了了,怕程家怪罪下来。程家在燕京可不比一般家族,但凡他们开口,以后整个圈子里的老板们都不会再看他们一眼。这不就相当于断了他们的后路?所以他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晚上翻进了程家大宅,妄想将程家直接灭门了。想到这里,阮娇啧了一声,眼神中颇有几分不理解:“干这行的最怕心思歪,惹上业障,你们俩这……倒是一点都不怕哦?”两人咬着牙不说话。站在太云身旁的人看上去要比太云年长个几岁,也是仙气飘飘那款类型的。但此刻的眉眼狰狞到扭曲,一双眼里装着对阮娇的愤恨。在意识到阮娇对他们用了定身符,令他们完全无法逃脱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再看到本该已经被阴魂侵袭而彻底丧命的程玄此刻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面前,甚至程家人纷纷出现在面前,他还有什么不懂的?这程家人竟然真的请了个有本事的来!而且还把他们的计划给彻底破坏了。“贱货!”越想越气的中年男人死死盯着阮娇,眼中皆是怨毒,“你等死吧,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是不是有点毛病?你那长胡子堵住你脑子了吗?你现在被我逮着,你跟我放狠话说你不会放过我?”阮娇往他脑门上一贴变化符,“变成猪吧你,臭傻呗!”在中年男人惊恐的目光下,黄色符纸与脑门肌肤一触碰,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身上各处涌起的怪异,身体像是被什么重物从四面八方而来使劲挤压过一样,在扭曲的表情下啪叽一下掉在了地上——一只灰黑色的猪仔吭哧吭哧地拱着草地上的泥屑。太云道长:“……”程玄:“……”霍南洲:“……”姗姗来迟的程家人:“……”现场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怪异,程二太太靠在丈夫程淓的怀中,捂着额头喃喃道:“我一定是今天被俊俊吓坏了,眼神都不正常了。老公,快扶我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人年纪大了这眼睛就不行了……”一旁的程玄闻言,悄悄碰了碰霍南洲的手臂,问他:“你视力多少?”霍南洲面无表情:“50。”程玄哦了一声又继续问:“那你看到什么了吗?你看见那有只猪没?”霍南洲瞥他一眼,语气平平:“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