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恋人真的将自己吞食进腹,也不愿意接受那种可怕的可能。“不会的,”图勒巫师声音低沉阴冷,“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把阿尔兰抢回来,让阿尔兰逃都逃不掉。”他折下怀中的少年,将他按下去,亲吻,“是别人找到你也一样,我会杀了他,我会把你抢回来。”流水般的黑发散在金丝绣枕套上,连带少年细瘦的手腕一起压进去,图勒巫师半撑着身,吻盖在犯起病来,呼吸急促的少年额头。仇薄灯自以为神智清醒,其实早已经陷入谵妄的旋涡,瞳孔比往常更大一些,颧骨也透出隐约的热红。眼睛、睫毛、鼻梁、唇瓣、下颌……都被一一吻过。“阿尔兰的这里,这里,都是我的。”“谁碰就砍了谁的手。”“谁看就挖了谁的眼。”“再把他们的灵魂全都拖出来,扔进炽火里烤上一千年一万年。”“……”我是你的信徒,你的俘虏,你的囚徒,我将永生永世追逐你的脚步,不择手段要你停驻,哪怕要以种种可悲的,令你厌恶的面目——该害怕的人,是我。永远只有我恐惧你不愿意爱我怜我的余地,永远只有我患得患失的怀疑。所以,不用害怕。永远不用害怕我找不到你,阿尔兰。无声的话语如圣山的侧影,藏在图勒巫师的眼底。“……至于阿尔兰,”年轻巫师薄冷的唇与微冷的气流,一寸一寸膜拜过少年起伏秀美的线条,让他睫毛不住颤抖,“抢回来的阿尔兰沾了别人的气息,要好好洗干净,从里到外,用我的……”仇薄灯的脸庞猛地烫得快要烧起来,面颊在穿过冰拱落下的阳光中,呈现出极漂亮的绯红。简直就像东洲名窑里的甜白瓷被自里而外烧得彤红透亮。那亮色,亮得极具光泽,仿佛一戳,就会泻出光来。“阿洛、阿洛……”他尾音轻抖,又甜又轻地喊。昨晚的惊悸在某人以清冷的嗓音一句一句说出来的混账话里烟消云散,安全感卷土重来,与之一起泛起的是无边的羞耻感。说真的,仇薄灯真的怀疑,自家恋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冷淡,这么圣山雪般的音色,来说这些话,两者的反差,简直让人受不了啊?!“阿尔兰那时候会哭的吧?”图勒巫师咬他染上红釉的白耳垂,“毕竟不是我救的你,却被我抢回去了,”他逗弄着在怀里如冰蝶轻颤的阿尔兰,轻轻地问,“阿尔兰,会哭得比现在还厉害吗?”仇薄灯含含糊糊,想糊弄过去。图勒巫师却不折不挠:“阿尔兰?”仇薄灯耳朵热得快冒烟,揪住他的手指,狠狠咬一口。混蛋混蛋,知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啊!“所以,阿尔兰,”年轻的巫师侧身在仇薄灯旁边躺下,躺下,看着他,“永远都是我要害怕,不是你。”仇薄灯轻轻应了一声。图勒巫师亲了亲他的眼睫。一束光尘落在他们一起躺着的毡毯上,仇薄灯借口说那光有点刺眼,要自家胡格措替他挡一挡。其实那光压根就不刺眼,它是先穿过一层暗金轻纱,才照到毡毯上的。——反正他觉得刺眼了,那就是刺眼了!东洲第一世家的小少爷理直气壮地想,面红心也跳。他家胡格措任劳任怨,张开手臂,将撒娇耍赖的小阿尔兰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臂膀和宽阔的后背搭起个坚毅的围墙,替他挡那一点儿也不刺眼的光。他的怀抱好暖和,热烘烘的,仇薄灯钻进去后,没一会就打了个哈欠。茸茸的头发擦着颈窝。图勒巫师侧身抱着他,一边单手拆猎鹰刚送来的信筒,一边思考起,一会该怎么哄他多吃点东西——这可比安抚他间歇性的病发来得艰难多了。仇薄灯敏锐至极,警惕如炸毛的猫,抗议:“我吃得够多了!”图勒巫师单手掂了掂他。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心喂了这么久,还是不见重一点。仇薄灯:“……”众所周知,运动量大,是不容易长肉的……见图勒巫师低头,仇薄灯耳根泛起浅红,在他要问前,猛一张口就又给他来了狠狠一下。这一口咬得半羞半恼,打定主意这家伙要是敢再多说半句,就一整天不松口了!图勒巫师看着自家阿尔兰的发顶,微妙地沉默了一下。以阿尔兰的力气,这一口咬得比发狠更像撒娇——小猫雏鸟咬着你的指头那类……一贯的经验是白天的时候,不要把阿尔兰逗得太过分的好,可图勒巫师实在没忍住,在仇薄灯满心愤愤时,伸手捏了捏他脸颊的软肉。恋人的纵容太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