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福全的大太监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立马反应过来启德帝说的是谁。启德帝膝下共有十七位皇子,子嗣昌盛,一点也没有前朝皇帝后继无人的忧虑。他口中的老六正是六皇子,早早被他发配到西南一带的安王殿下。大熙朝传承两百年有余,修生养息几十年之后,出了好几位明君,到了启德帝这一代更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任谁都要夸一句启德帝乃是当是明君。根据大熙朝多年的传统,大家心照不宣,都默认为早早前往封地的藩王已经被踢出继承人名单,在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再加上安王以前在京城那就是个混不吝的,比起其他文武双全的皇子们,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天家纨绔,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能继承皇位。当年安王犯了大错,原本还对其有些宠爱的启德帝,直接一怒之下将人发配西南,划分了几块不痛不痒的封地之后,并且下旨,不召不得入京,再不理会。安王自此淡出京城中人的视线,一晃十几年过去,没想到启德帝今日又提起了那位安王殿下,这无怪乎福全大太监会觉得惊奇。“回禀陛下,仔细算来,小世子确实今年成年。”福全摸不准启德帝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悠着回了一句。安王世子是安王的独子,这世子之位迟早都要落到他的头上,因此虽然皇帝并没有真正的下旨册封,但是众人心知肚明,这世子之位迟早都要是那个人的。这么多年,安王除了逢年过节和其他重要事情才会请旨,现在突然来了奏折,并且皇帝还亲自过问了世子的年龄,福全眼珠子一转,老脸上顿时有了一点成算,笑着道,“想必是安王殿下请封世子的奏折到了,也难为安王的一片慈父之心。”“他是慈父,朕就是那个冷血无情之人了?”启德帝冷哼一声,眼中带了一丝怒意,“当年他不声不响与别人私定终身,险些坏了朕的大事!要不是顾念着父子之情,朕真的恨不得将他一棍子打死了事!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为那臭小子考虑了,眼巴巴地就来请封世子了。”启德帝说完,又想起安王那糊涂蛋子,顿时觉得头疼。哪怕是十几年过去,安王在他心中的形象依然还是当年那副天不怕地不怕,圆滚滚的一个小胖子!若不是今日恰巧看到了这封折子,他都已经忘了,那小子居然也是快要做祖父的人了。一晃十八年过去,老大已经先一步去了,老三眼看着也要熬不住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倒是提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当年他有多怨恨这群年长的儿子们,现在就有多怀念他们父子天伦的时光。他总觉得,过不了多久,他的这几个年长的儿子,都要一个个的离开他了。老六当年离京,基本算是被他赶出去的,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去了西南边陲之地。启德帝以为这小子自幼锦衣玉食、舒服日子过惯了,骤然去了那种苦寒之地,肯定熬不住几个月,就要哭着求着向他认错,然后乞求回到京城。万万没想到,十多年这小子都没有低下头,就算他那个王妃去了,也老老实实地待在了江宁,一副这辈子都不会回京的模样。按照惯例,亲王的儿子过了六岁就可以请封世子,以安王那爱子如命的性格,居然也能活生生的忍到了那小子成年才来请封,也真是难为他了。“安王殿下离京早,又没有什么帮衬之人,不熟悉京城的局势,贸然也不敢请封世子啊。现在小世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安王殿下这么一提,估计着还是想让您这位皇爷爷惦念一两分,等明年大选的时候,给他指一位世家小姐呢!”福全轻轻给启德帝续上一杯茶,垂着眼睛道。这些话,他这个做奴才的本不该提,但是谁让皇帝信任他,这些家事从不避讳他,相反还很喜欢听他一起唠嗑唠嗑呢。做奴才的,自然是主子喜欢他们什么样,他们就得什么样。“那小子,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就想着靠朕,现在估计也想着靠儿子吧!”启德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奈的笑出声,脸上的不满倒是一扫而空。“您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安王殿下事事想要依仗您,那也是自然啊!至于殿下现在想要靠小世子,当爹的想要儿子孝顺自己,那也无可厚非。这只能说明咱们世子爷纯孝,心里记挂着安王殿下呢。”福全说完,见启德帝脸上的笑意不变,心中顿时放下了一百二十个心,刚刚他是赌对了,安王殿下果然还在圣上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即便当初安王失了圣心,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再大的隔阂父子俩也消除的差不多了,更别说启德帝并不是冷血无情之人,尤其是近几年随着年龄越发大了,对自己的这几个年长的皇子,更加容易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