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茴回了信,要在城中的天香楼亲自面见天子,与天子共商除去顾家的大计。顾家之事非同小可,令茴有这样谨慎小心的心思,祁太安也能明白,要是能够拉拢令家,等同于蜀地的大半都握在祁太安手里,也好与顾家抗衡,祁太安自然欣然赴约。天香楼是令家名下的产业,是在芙蓉城中,排得上名号的酒楼。远远的,就可见天香楼前门庭若市,往来百姓从不断绝,蜀地的热闹,从这天香楼就能感知一二,清晓去同掌柜说话,明面上是问都有什么拿手好菜,但实际上两人是在对早已商量好了的暗号。祁太安趁着这个时候,往二楼打量,却在形形色色的人里面,看见一张分外熟悉的脸。那张脸的主人本不该出现在蜀地,她正想再看一看,那人却一恍过去了,祁太安低了低头,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清晓很快过来,她见祁太安在往二楼张望,以为她是看见了令茴,轻声问:“陛下,你看见令大人了?”祁太安绷着脸摇了摇头,又冷声道:“既然她如此小心,岂能叫我看见。”掌柜过来了,两个人随即跟着掌柜往楼上去,独属于令茴的雅间在二楼的尽头,从二楼的廊上往外望,还能看见底下的江水,这样好的雅间,合该是留给主人用的。只是不知道,这雅间里,到底都有谁在等着,掌柜在前,敲响了门,敲得很有技巧,三长两短,令茴在自家产业下也要如此小心,可见顾家的势力到底渗透到了什么程度。“进。”是一道很低哑的女声,清晓在京城见过令茴一两次,容貌她倒是还记得,至于这声音,她已经无法分辨到底是不是令茴的,她暗中对着祁太安摇了摇头,门就在这个时候开了——里面确实坐着一位华服女子,边上还另有一位女子候着,祁太安顿了顿,她方才从一楼往上望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边上的那位女子。脸是假的,但容貌祁太安再熟悉不过。她曾言,这辈子都不会再入蜀,果然只是气话,清晓第一时间就去瞧了那坐着的华服女子,是她记忆里的令茴模样,她寻了个旁人察觉不到的时候,偷偷地勾了勾祁太安的手,祁太安心中有数。令茴诚惶诚恐地跪在了地上,大概是想不到真的能在蜀地见到陛下,但她这副做派,却是假的不能再假。令家也算百年望族,哪有这样的伏低做小,戏做过了就会显得滑稽。令茴想要蜀地的全部势力,可她未必就盼望着祁太安来。祁太安没来之前,她跟顾家斗得再厉害,那也只是他们两家的事,可要是祁太安一来,这两家的事就会变成国事,即使是令家在祁太安的助力下赢过顾家,但令家也只能在祁太安的控制之下。到时,蜀地肯定是天子的,而令茴还能不能从中分到一杯羹,谁又知道呢。祁太安能明白,令茴也定然能明白,可令茴聪明,知道到底是跟顾家继续斗下去更好,还是跟祁太安合作更好。但她不显山不露水,还要亲见陛下,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那就要谈谈才能知道了。“陛下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清晓侍卫也来了。”清晓本就是天子近卫,跟着祁太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令茴特地提及,那就值得琢磨了,谁都知道清晓一直是跟在祁太安身边的,要是清晓在蜀地,在这天香楼内,祁太安就一定在这里。换言之,清晓身边的这个祁太安是真的。祁太安聪明绝顶,棋盘上下棋,别人只能想到一步,再甚者,想到十步,但祁太安能纵观整个棋局部署,她要是怀疑令茴别有用心,确实有可能不来。清晓抿着唇站在祁太安边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太高兴,手按在剑上。祁太安冷着脸,连笑一笑都不愿意,她径直道:“令大人不妨说些有用的,朕从来不听废话。”令茴脸上的笑一僵,她朝上摊开手掌,苏寒很快将一个匣子放到她的手上,令茴将匣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书信。祁太安只看了一眼,令茴就将盒子合上,她道:“陛下想要的消息,全在这里,至于陛下能不能带走,那就得看陛下的本事了。”令茴的话音刚一落,苏寒就对祁太安动了手,清晓将她来势汹汹的剑招挡住,两人打了起来,祁太安和令茴隔着打斗的清晓和苏寒相望,祁太安冷冷道:“令大人,就凭你和她,是杀不了我的。”“是吗?”门外面传来一道女声,门旋即被推开,门口浩浩荡荡地全是弓箭手,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将手里的箭对准了祁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