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太安不会放心将祁晏一个人留在安平宫,她凑过去问他:“你是回未央宫,还是和我一起去长乐宫?”祁晏看看她,又看看阮塘,“我回未央宫吧。”祁太安点点头,嘱咐苏玉陪着祁晏回去,她与阮塘商量完了就会去未央宫。安平宫到长乐宫稍有距离,阮塘是一路跟着宫侍走过来的,祁太安的御辇停在宫门口。阮塘还以为祁太安会试探他一二,没想到祁太安也干脆利落地要走回去。晚上的宫城太过于安静,风吹过树梢,沙沙的响声也清晰可闻,那些叶子的影子跟着晃动,宫墙上还有不少嚎叫的猫,都是长年待在宫里的,一时也驱逐不尽,历任皇帝都没怎么管过。猫的叫声有些悠长,无端吓人,祁太安和阮塘就迈步走在这样的声音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想来阮将军,不会无缘无故地进宫来,确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吧?”祁太安笑意盈盈,帝王的影子被拉长。阮塘为了表示她迎娶祁新阳的诚意以及她只想要祁新阳,不想与顾家沾边的本意,她特意将谢沈两家的活揽了过去。她不日就要赶回边境,与祁新阳成亲肯定要在此之前,祁太安没说期限,但阮塘要是回了边境,京城的事她便很难伸手,她想要在与祁新阳成亲之前,斗垮谢沈两家。阮塘在边境日久,阮家虽也是京城里的大户,但基本不问京城事,除了阮塘,其余的阮家人,早就淡出朝堂了。既然阮塘想要,祁太安就成全了她,也好摸一摸阮家真正的底细。谢家和沈家那边布了不少人,其中有阮塘的人,也有秦时的人,更有在暗中盯着所有动向的,清晓亲自安排下去的人。阮塘前些日子说,副将虽查到很多东西,但谢屿阔究竟是怎么流落外面,谢一水又是为什么要骗婚,这些东西,她们通通都不知道,阮塘今晚进宫,应该就是这些事情,有了眉目。“臣查到,为何谢一水要铤而走险地骗婚了。”这倒是勾起了祁太安的好奇心,要只是看不起沈家,远没有到让谢一水铤而走险骗婚的地步,要是一朝事发,那可是欺君的大罪。谢一水很聪明,不会只为了这营营小利就干出骗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背后一定有更大的利益驱使。“因为谢家攀上了三皇女。”三皇女祁沐宁是叶贵君的女儿,宫里除了顾昭然之外,叶贵君是第二讨先帝喜欢的,他有一副上好的歌喉,又是琵琶名手,更何况叶家早年也在世家之中,叶贵君出身显赫,祁沐宁自然也不会差,算得上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很长一段时间,顾昭然都将他们父女视作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叶贵君一举得女,反观顾昭然,连生三个都是没什么着落的皇子,叶贵君在顾昭然也放肆过无数次。生不出女儿的男子就是没用,无论是在寻常百姓家,还是皇家。女儿是要从母姓,传递血脉的,没有嫡女,这也成了顾昭然心里永远的痛。他只能牢牢依附于先帝,但帝王的宠爱终究是会改变的,即使先帝一直都很喜欢他,可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顾昭然曾经怀疑,要是他死了,先帝一定会立叶贵君为新的皇夫。凭着这口气,顾昭然在好几次大病中挺了下来,任何一个人都行,但绝不能是叶贵君。叶贵君在后宫分顾昭然的宠爱,而祁沐宁在前朝也毫不逊色。她是先帝看重的皇女,若是先帝要立储,最先考虑的就应该是她。但谁也没有料到,在立储斗争中胜利的居然是不声不响的祁太安。祁沐宁心高气傲,这之后见了祁太安就如遭受奇耻大辱一般,总要骂祁太安几句,无非是关于祁太安生父的事情,她咽不下这口气,祁太安一个低贱男宠生的孩子,凭什么当皇太女。她太耀眼了,父亲在后宫,是先帝的枕边人,背后更有叶家撑着,她不知道,皇权更替,那是太大的事情,而她,也正因为她叶家的血脉,一早就失去了竞争的资格。叶家如日中天,先帝已经容叶家不下,怎会再立叶家的女儿做太女,反倒是祁太安,跟哪个世家都没有勾结,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哪个世家都能支持她,可以将世家全盘稳住。谁又能预料到,这张白纸的里面,早已黑透了,但偏生让外面的假象给兜住了。若是祁沐宁和叶贵君不再痴心妄想,祁太安即位之后,总还要留他们的性命,但偏生,祁沐宁要犯上作乱,她依仗叶家,攻入内廷,欲夺取天下。当晚火光漫天,皇城一夜未眠,祁太安守了一夜,直到清晨,先帝才从长乐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