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晏是顾昭然的胞弟,可后来宫廷上下都知道,祁晏与顾昭然并无关系。既然没有关系,不是至亲,又怎能抚慰顾昭然心中的思亲之情,要么顾昭然在装病,要么就是祁晏确实能起到关键作用。既然与祁晏有关,祁太安就更加不能放过这一切的不寻常。上一世,她没有这么快打理未央宫,她的心思都在祁晏和把权力收回来上面,况且她又不着急立皇夫收侍君,未央宫理所应当地被空了出来,只有宫侍每日例行打扫。苏玉被她放在暗处,清晓在明,苏玉在暗,行事方便很多,而如今,苏玉是被她突然放在未央宫的。她要让未央宫与世隔绝,谁都不能来打扰祁晏,她将未央宫打造成了一座桃花源,一座只属于祁晏的桃花源。也许刚好打顾昭然一个措手不及,先帝走得太急,祁太安也是匆匆即位,忙着料理朝政,后宫谁也没顾得上。顾昭然大概没有想到,未央宫这么快就全是祁太安的人,无论是他还是他的人,只要没有祁太安的命令,谁也别想进未央宫。但也只是怀疑,毕竟在未央宫里,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前些日子,春山和秋水居然想潜进未央宫,苏玉不动声色,想要引他们主动露馅,可他们什么也没做,仅仅是在未央宫里走了一圈。苦心孤诣翻墙进来,只是为了在未央宫里散散步,要么他们吃饱了没事做找死,要么顾昭然在未央宫藏了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就在春山秋水走过的路线上。苏玉这些日子都在留心这件事情,一路寻过去,终于在今日有了发现。未央宫是苏玉主管,就算是短短几日,苏玉也能对整个未央宫了如指掌,何况是好几个月,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什么东西,可没那么容易,即使是密室,也能被苏玉给挖出来。果然是一个潜藏在地下的密室,入口在相思殿的床板之下。顺着阶梯往下走,这里每一寸都黑得可怕,没有半点光亮透进来,很快就到底了,这个密室并不大。可是祁太安环顾周围,冷哼了一声,“他要是随便凿个洞,那倒没事,可若是在地下挖个密室出来,可就没办法瞒天过海了。”先帝多疑,侍君又多是世家的公子,几乎每个宫里都有她的眼线,修个密室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她。“也就是说,先帝知道这件事,而且同意了?”苏玉脑子快,很快就明白过来,她终于找到墙壁上的烛台,将其点燃,这方小小天地,很快就亮了起来。“先帝宠爱顾昭然举世皆知,为他挖个密室,又算得什么。”祁太安冷冷地笑着,和苏玉一起,往前走了几步。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两个小小的台面,台面上各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没有盖子,若是合上,与棺木无异,只不过太小。祁太安走过去,两个盒子之间有红色的丝线,连接的是盒子内的东西。红线有些暗沉,好像里里外外都用血浸润过一样,祁太安低头往盒子里看。第一个盒子里,是半块碎掉的玉佩。第二个盒子里的东西,更加匪夷所思,是块破布,这两样东西放在这里应该有些时日了。祁太安想起顾昭然的话,他如果死了,祁晏也会跟着死,她素来不信神佛,她是天子,天下是她的天下,但经皇叔身死她又失而复得一事之后,她不得不信。她不知道满殿神佛为何全她心愿,但有所得就会有所付出,无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承受得起。再没有比皇叔死在祁太安面前,更让她痛彻心扉的了。祁太安伸手拿起那半块玉佩,玉是上好的玉,缺口处却有陈旧的血迹,祁太安翻来覆去地看,她不认得这样一块碎玉,也不记得祁晏身上有没有这块玉。至于那块破布,那就更无从找起。“这些东西,可能会有懂行的知道。”苏玉提醒祁太安,就像开坛做法,有人需要,那就会有人修习。只要找个懂行的过来,一问便知。但祁太安却在想,要将两个人的命连在一起,这是何其匪夷所思的事情,总要生辰八字,可这里一眼就看完了,除了这两个盒子,什么也没有。更让祁太安有所顾虑的是,她那已经故去的母皇,为什么要默许这件事。她在这中间,究竟起到什么作用。……安平宫里仍旧点着灯,顾昭然正襟危坐在烛台边,仿佛在等着什么,他眼中已有血丝,却还是一味撑着。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他口中喃喃。春山从外间进来,递给顾昭然一封信,顾昭然的手抖得厉害,他勉强镇定下来,将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