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本丸确实很漂亮,道路边的植物生机勃勃,观赏用的花朵和蔬菜一起组成层次错落的风景,手作的半人高小水车上装饰着草编的蜻蜓,晃晃悠悠车起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细的彩虹,廊柱上有油性笔画出来错落不同的身高线,旁边树枝悬挂的向日葵玻璃风铃随风轻轻响动,本丸中的灵气充裕到满溢的地步,天空又高又蓝,澄澈的像是水中的蓝宝石。鹤丸国永叹了口气。生活在这里的付丧神们应该很愉快,至少在留下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痕迹时会感到幸福吧。“你们是什么人?”伴随着轻微的出鞘声响,身穿蓝白羽织的少年警惕地握刀看着他们:“如何进来的?”“我们是时政工作人员,为你的主人而来,”审神者温和的看着大和守安定,“不请自入,我很抱歉。”“你是个审神者?”打刀扫视了一眼入侵者组成,并没有放松下来,“虽说已经通知过今天会有人来,但你和传闻中不同。”京墨考虑着要不要拿出时政为他配置的新转移装置——可以接收其他本丸的定位并进行跳转的类型,某种程度上也能作为身份证明。“安定,”带有制止意味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这个本丸中的压切长谷部走了过来,“主请你们过来,因为身体欠佳未能及时迎客,请谅解。”“他醒了吗?”大和守安定的手从刀上放了下来,“那么……我也过去吧。”-是见过的人。看见任务目标后京墨意外又不意外地发现这一脸病容的青年是联队战时共享过一片树荫的审神者,当时小夜就对他有所在意。他现在看起来比当时更加憔悴,黑眼圈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但坐在主位上,四周家臣环侍的样子依然看起来端正威严。京墨回忆着公文上提出的任务执行流程,友好地建议可以他们两个先聊一聊,随后再进行道别仪式之类的。对方稍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让有些紧张的付丧神们给他们腾开了独自交谈的空间。“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还是一直没有主动提出离职,这种行为给你们添了麻烦吧,”付丧神们离开后,青年看起来平和了些,“不过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大家团队合作意识都很好,我听说时政最近在做‘新生计划’,我走以后,他们也会递交相应的申请。”“外面的灵气已经很充裕,”京墨看了看天空,“但是你依旧在透支灵力,这会对身体造成很大损伤。”“总要让他们支持的久一点,”青年说,“虽说是主命,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会拖很久才去提交申请,这样也好,放不下过去的付丧神谁都会介意,反正返回现世之后,灵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其实,我们都已经平和的接受了这一切,我只是个没用的主公,心态失衡,灵力下降,既没法在这场战争中继续做出贡献,也不能给他们更多的未来,只是稍微有些……”青年停顿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有些意难平吧。”京墨将目光移开看向外面的庭院,假装听不见身边窸窸窣窣的动静,这边的风铃画着金鱼,随风零丁的响动。“脱离现世,只用专注一件事的日子太幸福了,”青年很快控制住了情绪,“我已经任职五年了,每天学习冷兵器时代战术模拟、灵力精细控制、撰写战斗报告,和他们一同战斗、一同负伤、一同治疗,脱离这些,我从现世该怎么重新开始生活呢?”“你可以试着报考时政的文职人员。”京墨提出一个建议。“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时间长了都知道,审神者是很少会被二次吸纳入时政的,因为与付丧神的感情会影响许多任务的执行公正性,”青年摇了摇头,“我递交过申请,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也许我是败给了自己的压力,时政的工作是保密的,现世的家人并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他们催促我恋爱、结婚、调回国内工作,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告诉他们我是在一场危险的战争里守护世界,也许哪天就会突然消失,然后除了付丧神和时政的档案没人记得我。”“同伴的死动摇了我的信念,灵力也在这时开始衰退,我判断不出到底是心理造成的影响还是别的原因,我拉长了心理测评的时间,但第一次无法通过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不久了。”“虽然已经可耻地退缩,但我仍然想法设法延长和他们相处的时光,既做不到一往无前的坚持,也做不到干脆利落地放弃,让他们不安了这么久,真是糟糕的做派,也只有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时政的做法才是正确的,我这种优柔寡断的人需要别人来帮我做一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