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宜安晃了几下,然后低下头,动作轻缓,系在赵陆腰间:“是宣荷教我做的。”赵陆看着她摆弄,不敢乱动,闻言只道:“好。”“只会说‘好’了么?”赵宜安松开手,禁步已佩了上去。赵陆想了想,补充道:“好看。做的人也好看。”赵宜安哼了一声,不同他计较。身后传来脚步声,金公公躬着身回:“陛下,晚宴已备好了。”听见这话,赵宜安拦到赵陆身前:“背我去。”等用了晚膳,赵陆又背着她上软轿。他蹲下身,要将人放下的时候,赵宜安忽然侧头,嘴唇在他脸上轻碰。“这也是节礼。”大婚要准备的事项太多,还要挑选黄道吉日。礼部忙得脚不沾地,最后与钦天监一同定下日子,在弘治三年九月十四。赵宜安住在原先的四皇子府,现今的定王府里,倒没有太多束缚。赵郗如今颇为用功,白日在军中操练,晚上研读兵书。他对赵陆说了那些话,自然也要有配得上的实力。京城盛传天子的婚事,罗敷当然也知道了。发现皇后竟然是他思慕的宜姐姐时,罗敷讶异不已,接连失落了好几日。但忧思很快过去,罗敷又真心实意替宜姐姐祝福起来。凉秋院一如既往,并未因出了一位皇后而变动。等过了立秋,赵宜安还叫人在小花园竖了一个秋千,偶尔在树荫下看闲书。宣荷的腿好得差不多,她和金缕被赵陆传召,进了一回宫,从高皇后宫里取了一样东西。赵宜安正坐在窗下吃蜜饯,瞧见二人进来,奇怪道:“什么东西这样精贵?都不让我跟着去瞧。”金缕笑回:“娘娘不如自己来看罢。”赵宜安擦了擦手,行至明间,宣荷便小心打开锦盒。是一件婚服。她微微一怔,听见宣荷轻声解释:“是高皇后做的。”民间的女孩儿,在出嫁时会穿自己绣的嫁衣。她们自小就开始做这一件衣裳,或者几年,或者十几年,最后满怀希望穿在身上。而湖阳公主身份尊贵,她的衣衫鞋袜自有尚衣监的宫人负责,有绣艺最精巧的绣娘替她缝制,根本用不着操心这个。但高皇后却替她做了。“还有这个。”宣荷翻开衣领,里面绣了一只低头饮水的小鹿。小鹿身上的花纹,是小小的“福”与“寿”。“鹿”谐音“禄”,如此,福禄寿便都齐了。“这是沈夫人绣的绣样。原本做成了衣裳,高皇后将它拆下来,缝在了里面。”赵宜安蹙着眉,她记得这个绣样,在她许多衣裳上出现过。她那时还问高皇后,怎么尚衣监的人每年生辰都绣这个给她穿,她都快不喜欢小鹿了。“陛下说,尚衣监也做了吉服,娘娘喜欢哪件,就穿哪件。”但高皇后做的是夏衫,婚期在秋天,自然不能穿这个。闻言,赵宜安轻抚衣领,却没有回话。房内一时无声。半晌,赵宜安道:“收起来罢。”宣荷应是,抱起锦盒,收在了柜子里。日子过得飞快,一直到了吉日前一夜。赵郗随沈家军去了西北,边关磨砺了两年,在军中倒颇有了几分威严,与姚沐平分秋色。这些天,他特地告了假,返京来陪妹妹,坐在椅子里却哈欠连天。赵宜安无奈:“回去睡罢,明早起来也是一样。”“再坐一会儿。”赵郗揉揉眼睛,“再让我看一会儿。”又笑道:“宜安也会体贴人了。”赵宜安佯怒:“我什么时候不体贴人了?”赵郗在椅子里摊开手脚:“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现在记起来,你还像是四哥怀里的小婴儿呢。”“别惹我哭。”“不惹不惹。”赵郗坐起来,“四哥这就走了,你也早些睡罢,明日必定累得很。”小丫鬟送走赵郗,赵宜安对她道:“你也下去罢,等叫你了再进来。”“是,娘娘。”临走前吹熄了烛火,只留榻边一盏照明,小丫鬟合上门,轻声退了出去。赵宜安理着长发,一面朝床榻走去,却忽然听见窗前有动静。以为是赵郗折返回来,她便背对着窗道:“我都听见了,别躲了。”说着就要转身,但窗外的人连忙出声阻她:“别转。”赵宜安一愣,是赵陆的声音。她停下动作,迟疑问道:“小陆?”赵陆在窗外点头:“是我。你都听见了?”呼出一口气,赵宜安随口问他:“怎么不让我转过去?”身后的回答一本正经:“新婚前夜,新郎与新娘是不可相见的,那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