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赵陆抬眸对他说:“你跟着去。”金公公连忙应下:“是。”看来皇帝还是有分寸,叫他跟着去,必是让他在边上拦一拦。赵陆又说:“别让她自己折,小心弄脏了手。”原来是为了这个。金公公无语凝噎:“……是。”得了赵陆的同意,赵宜安霎时就把方才心里的几个字忘到脑后,捧着手炉走在甬路上,神情认真,开始仔细挑选。金公公趁她和亭中的赵陆不注意,侧身对延月轻声道:“不是老身煞赵姑娘的兴,这到底是先帝栽培的,折一枝也就罢了,若折多了,传出去总归不好听。”儿子动老子的东西,自然不好听。延月一震,只觉得皇帝的名声忽然就肩负在她身上,重若千斤,她忙道:“多谢金公公指点,奴婢晓得了。”走到赵宜安身边,延月小声问道:“姑娘想折几枝花?”闻言,赵宜安伸出手,朝延月比了个“五”。她神态自然,似乎早就决定好要折五枝。延月心一凉,连忙同她打商量:“咱们只折一枝好不好?把最好看的折回去。”听见延月的话,边上陪着的金公公神色一僵。也罢,总比五枝好。一枝?赵宜安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道:“好。”将人说服了,金公公便在边上帮着挑选,他指着其中一枝:“姑娘瞧这儿,这枝好,开得最多,也最完整。”赵宜安顺着他的话看过去,果然团团簇簇,姿态喜人。她点点头。金公公抬手叫人过来,又在枝头比划:“折这枝。”小公公正要上手折,赵宜安却从中拦住,对着小公公摇头:“不是。”金公公一愣,试探问道:“姑娘不喜欢了?”赵宜安回头看了一眼花枝,伸出手,放在底下的主枝上比了比:“从这里折。”这哪是折花?这是要砍树啊!金公公为难:“这……让奴婢去问问陛下。”“陛下说,可以。”“是,陛下是说了可以……”金公公斟酌一番,试图说服赵宜安,“但姑娘折这么许多,陛下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心疼的。”赵宜安似有些犹豫,低头将手往上挪了挪:“……从这里?”这里,总比那里好。金公公闭眼,对候在边上的小公公道:“去罢。”小公公应了一声,卷起衣袖,将赵宜安要的花,完完整整折了下来。赵宜安看了半天,满意了,回身往亭子里走。延月便让小公公托着那花,跟在后面。这一枝实在太大,赵陆远远就瞧见了。等赵宜安回到他身边,赵陆点点头:“嗯,真识货。”赵宜安也点头:“好看。”金公公在一旁听得肉疼。能不好看么?这可是素心梅,花香芳馥,瓣若荷花。原该冬末开的,司苑局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它现在就开得满满当当。一时间亭中遍撒幽香。只是赵宜安瞧着瞧着,又打了个喷嚏。她捂着脸,觉得头嗡嗡响。赵陆便道:“回去罢。”众人忙准备,方才来时,金公公已叫人备下软轿,等到回程,两人就坐了轿子回去。延月和应秋,带着赵宜安回臻祥馆换衣服。金公公走到暖阁外瞧了瞧,对一个直殿监来洒扫的小公公道:“你进来,将暖阁里先扫扫。”小公公应是,跟在金公公身后进了暖阁。暖阁里已烧了炭盆,赵陆却不在。金公公道:“今儿你还是先去了长乐宫?”小公公一面扫着一面答话:“是,奴婢还恰好看见了新进宫的几个姑娘。”金公公笑问:“可是花容月貌?”小公公嘿嘿道:“再好看,也是比不过赵姑娘的。”听见这话,金公公朝紧闭的槅扇看了一眼,然后才斥他:“混说什么,当心陛下听见。”小公公连忙求情:“奴婢一时嘴巴没遮拦,金公公可别告诉陛下。”金公公又问:“你说你瞧见了长乐宫的姑娘,可听见她们说什么话不曾?”这回小公公却犹豫了:“有一个来问了奴婢话……”“问了什么?”“问了……”小公公朝四周一望,压低声音对金公公道,“问了赵姑娘。”“赵姑娘?”金公公一奇,“她们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长乐宫的人说的?”小公公摇头:“不是,似乎是去长乐宫的路上,碰见陛下和赵姑娘了。”这倒有可能。金公公点头。小公公便继续说下去:“打听了陪王伴驾的人是谁,还问她怎么头上缠了一圈纱布。”金公公冷笑:“她倒是看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