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仙君。”他听见了一道声音响起,随即看见一个头上插有羽毛,穿得长袖宽袍仙气飘飘的男子迎了上前。然后他看见了男子面前立着的浊无。浊无身形依旧挺拔,单是立在那里,就似孤傲立在山巅的雪松,似熠熠不可攀的星月,又有山河的巍峨,和气吞天地的凌厉。荆酒酒微微怔了下。不过白遇淮从来都是这样好看又有气势的。荆酒酒以上帝视角看着他们。他看着男子面露激动之色,不像是仙人,只像是怕死的普通人。他低低地同浊无说起了近来各方的猜测与恐慌,又问及神灵是否真的会消亡?浊无:“嗯。”“我等本因仙君而生,自然也只有仙君能救我们于消亡困境。请仙君示下。”就在刹那间,浊无又漠然地应了一声:“嗯。”他缓缓一抬眸。他的眼眸很漂亮,但眼底却仿佛没有丝毫情绪盛载其中。浊无抬手掐住了男子的脖颈,抽出了一团金光,与一道影影绰绰的白光。得益于白遇淮将毒唯青年扒皮碎骨的经验,荆酒酒认出来了——那是男子的神识与魂灵。没有天崩地裂,也没有鬼哭狼嚎,一切来得如此的平静。他双指一捏,便将魂灵掐得粉碎。只留下神识。浊无,开始弑神了。浊无的这趟远门,出得确实够远。连着几天,都没有见到他回姑射山。常有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说法,荆酒酒想了想,都不知道这要是放在人间,得过多少年了……山上神侍对他倒是依旧恭敬,每天还要小心翼翼捧着他出门溜达,溜达完,再给捧回来。但这还是挡不住荆酒酒觉得无聊。荆酒酒到小屋里看上一眼——旱魃还被困在那里,身上捆缚的金索,因为他的挣扎,都几乎深陷入他的皮肤里去了,还流下了几点混着金色的血液。落在玉石地面上,满地都是灼出来的洞。荆酒酒:“……”啊,所以呀。就是因为有旱魃在,这姑射山都荒芜得快要不能看了!溜达着都没意思了!荆酒酒转着转着,就又转到了隔壁,往宽大的床榻上一躺,纸人小得几乎找不见。但就算是这样,神侍们也依然要毕恭毕敬地点上神香,还要为荆酒酒拉下帷帐,然后才缓缓退下。荆酒酒无聊得闭上了眼。一片漆黑之中,很快就又转出了画面,接着以上帝视角,继续跟随着浊无。如果说第一个被浊无捏碎魂灵的,只是个普通的仙人,那么之后浊无再杀掉的对象,就一点点变得高级了起来。除了姑射山以外,这个世界还有两处仙山,两座仙岛,还有豢养无数龙神的大海……浊无一一“拜访”了过去。仙岛的主人被他抽出神识后,岛附近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随后水面上燃起了大火,那火将半边天都映透了。而浊无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的血,一袭白衣一尘未染,就这样又奔赴下一个地方了。踏出仙岛的时候,他骤然抬眸直视虚空。像是和荆酒酒对视了一眼,眸光冷厉。荆酒酒都不自觉地怔了一秒。庭一大师也许从神骸上,窥见了几分这样的情景描述,所以才会觉得畏惧?浊无从仙岛入神庭。再从神庭下幽冥。幽冥本就是一群死物。它们见了浊无后,就因为本能瑟瑟发抖起来。浊无一一扫视,皱了下眉,从黑水之中缓缓走过,倒好像成为了幽冥之中唯一的亮色。等他离开幽冥时,他又抬眸,朝虚空处定定望了一眼。荆酒酒不知道成为神灵后,究竟会厉害到什么样的地步,尤其是像浊无这样,几乎所有神灵都不是他对手的存在……他是否真的会察觉到,荆酒酒从另一个视角在看他呢?又是几日过去。荆酒酒几乎每天闭眼后,都会见到各式各样的壮观之景,一圈儿下来差不多都将三界看了个遍。“仙君。”神侍的声音骤然在殿外响起,他们惊恐而又充满了敬畏。荆酒酒这才从床榻上坐起来。浊无……回来了?浊无缓步行到殿内,弯腰将荆酒酒捧起来,问:“你闻得见什么气味吗?”这句荆酒酒是听得明白的,他摇了摇头。他只觉得浊无的身上香……这也不奇怪,大概是因为他吸过白遇淮的气和血,现在把千年前的白遇淮也一块儿给吸过了。所以他才会觉得浊无身上的气味,是香的。浊无漠然的面容,似乎有了一点松缓。他将荆酒酒捧起来,入了另一处殿中。殿中桌案已经摆好,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一个神侍低着头走进来,跪在浊无的身旁,为他研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