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谨言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适才一番搏斗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在他受了伤的情况下,再难与此人周旋。“都说秦家五公子软弱好欺,如今看倒是故意藏拙啊,你说对吗?”男子悠悠地扬起骨鞭抽到少年身上,看似不经意的一甩,却是让少年吃痛地失力退后,身子撞向了石板桥的桥面。“唔。”少年再无可抑制地闷哼一声,手指捂向左肩。汩汩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滴在青色的石砖上。少年抬起眸,眼睫下眸光透着不甘,痛恨。他看得出来,这个男子并不想放过他,难道他今日便要命丧于此吗?“啊,还真像一个不服输的狼崽子,真想折了你呀。”看着少年倔强的模样,男子掂了掂手中的骨鞭,眼里透着变态的笑意,一把甩了出去,正中少年的左腿。“呃!”骨鞭上立着一截截倒刺,割在皮肉之上似是被火燎一样,非常人所能承受的痛苦。他的腿痛得快要没有知觉了,裤腿处流出一道道鲜血。少年忍痛咬唇,丝丝缕缕的鲜血在昏暗的夜色中悄无声息地从唇角流下,眼前也模糊不清。“你说,如果折了你这双腿,会不会比杀了你更好玩一些?”男子弯着眼尾笑着,眸里却折射出病态的光。说着,他缓缓举起了骨鞭……“娘,是之前那个哥哥。”一个清脆的童音兀地响起,让男子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一个小男孩手中提着一盏纸灯,指着少年。纸灯笼所绽放出来的点点光芒照亮了一小片黑暗,少年吃力地掀起眼皮,看到小男孩的脸,原来是那时候在医馆前他打算救起的小男孩。看他的模样,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带着小孩子的好奇心指着少年。男子见到还有这个小男孩在后面,动作有所收敛,将骨鞭稍稍藏于袖中。小男孩的娘亲带着点责怪的语气,气喘吁吁地跟上小男孩,轻骂道:“哪来的什么小哥哥啊?跑这么快做什么?”“娘,你看,这个不就是那个小哥哥吗?”小男孩懵懂地指了指,抬头问他的娘亲。妇人不以为然地顺着男童指的方向看去,与黑暗里的那双眸对上。在血泊里,少年捂着伤口,墨发缭绕,而有另一男子背对着他,看样子要杀人灭口。妇人连忙抱起孩子,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少年,那双异色的眸淡淡看着她,似乎寄托着一丝希望。而那个背对着她的男子还在那里,目中不善地看着她和孩子。妇人露出惊惧之色,想起那个少年会带来晦气的传闻,她狠下心训道:“这个哥哥是坏人,我们走吧。”少年微微睁眼,雾蒙中,男孩被他的娘亲抱着,慢慢走远,那点能带来几丝光亮的灯火也越来越远,只余下无尽的黑暗。他突然想起儿时娘亲教他习字时……小时候,娘亲曾指着手册上的字,问他:“小谨知道什么是好人吗?”还是孩童的他摇了摇头,支着脑袋等着娘亲告诉他。娘亲温柔地笑了笑,摸摸他的头说道:“小谨,不去做坏事,在能保护自己的情况下帮助别人就是好人了。”“那小谨要做个好人。”小时候的他信誓旦旦地抬起头。娘亲柔柔地弯了眉眼,应道:“好,我们小谨要做个好人。”……好人?现在听来却是讽刺可笑。他忽觉得十分无力,无论他做的善或是恶,最后还是落得一个名声。甚至于那个关于他是妖物的传闻也是无稽之谈,他根本没有对秦子轩下手。男子见没有了闲杂人等,眼中更是有嘲弄之色:“看来你真的可怜啊,没有人愿意救你。”少年的眸色渐渐黯淡下来,心头逐渐冰冷,他所持的善是为了什么?到头来却是一个结局,倒不如从未有过善念。凉风习习,少年脸上的血迹也慢慢干涸,他全身都是伤,血在从他身体里流出,双腿不受控制地轻轻发颤,已经痛到了麻木。不知身体在疼还是心在疼。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那个蒙面男子再度举起骨鞭,准备甩向他。这一击,他的腿应该保不住了。而忽然——耀眼的火,点亮了所有黑暗。暖流拉入他的世界耀眼的火把照亮了湖畔边,乌黑的湖水倒映出层层碎金般的光圈。少年双手垂在身侧,满手都是血,凸起的骨节上条条血流淌落。黑睫阖上,面上被血糊得极为狼狈。一同跟来的官兵都被这番景象所惊,若不是看到少年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否则他们都以为少年也和河畔的尸体一样。一排排火把同时也照清了那个蒙面男子的身影,他眯着眼转身,对打断他的行为颇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