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从阴影里摔出来,身体被月光照亮,傅敏和这才看清那是个男人。守在不远处的仆人一拥而上,对着躺倒在地上的男□□打脚踢,他的口中爆发出痛苦的呜咽和叫声,蜷缩在地上用力将自己卷起来。尤余在一边啧啧,说着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新中国,扫黑除恶第一个杀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恶霸。一伙人踹了半天才停下,镇长拿着那柄长雨伞在地上跺了两下,转身上了车。仆人们拥着马车缓缓离去,过了很久,躺在地上的男人才跌跌撞撞爬起来,捂着脸踉跄地跑进了夜色遮掩下的森林阴影之中,很快消失不见了。等确定人都走光了,四人才缩着脑袋脖子从树后边儿溜出来,活像半夜偷鸡被碾着跑了二里地的黄鼠狼。他们快步往回走,马上就要进镇子的时候,傅敏和远远看见停在路边上的马车,我操了一声,又拉着他们仨闪进了一边的巷子里。尤余靠着墙,说今晚干嘛啊,都出来玩儿了是吧?他说着就转头四下去看,冷不丁和两双藏在阴影里的大小眼瞪上,吓得差点叫出来。大卫一手捂住他的嘴巴,嘘嘘嘘让他别说话,尤余又挣扎起来,含混不清说你别嘘了,我尿要被你嘘出来了。眼睛的主人这才从阴影里出来,一男一女,女的他们白天见过,就是那个被尤余说发音错了的女人。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老半天,一直扒在墙根儿偷看的莱娜突然道:“他们要走了。”于是乎两伙人没来得及交流就不约而同地跟了上去,马拉着车,车装着镇长,一路回了镇子东边的住所。穿着黑衣服的镇长撑着伞下来,却没有进大门,而是从墙角的矮门钻了进去,身后还跟着俩提着包裹的仆从。女人这时才出声说话:“他又进去了。”尤余:“又?”男人:“我们昨天晚上来过,也看见他进了地下室。”尤余:“里面有什么?”女人耸耸肩:“没什么。”但她的眼神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什么,傅敏和显然也注意到了,道:“你们今天晚上出来想干什么?”女人笑起来,问:“你们想干什么?”傅敏和没敢说京墨的事,正想找个借口糊弄,一边的大卫就打断道:“你们在说什么?”四个中国同胞一通交流,完全忽略了站在边上的两位外国友人。女人看了他一眼,用法语说了几句话,又朝尤余道:“地下室里很暗,没什么看的必要。”她像是刻意强调什么东西似的说完,这才和那男人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了。等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尤余才道:“她什么意思啊?欲盖弥彰?”大卫和莱娜面面相觑,后又看向傅敏和,问:“要不我们下去看看?”傅敏和默认似的点了点头,四条黄鼠狼又摸着墙根儿溜了进去。门里很暗,就连月光都照不进来,黑黢黢的一片。尤余抓着打火机走在前边儿,冷不丁一抖,嘟囔了句真冷啊。他们转过一个拐角,突然,走在中间的莱娜一脚踢上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踉跄一下往前就要倒,大卫立马伸手扶她,然后夫妻双双把跤摔。尤余的打火机猝地灭了,摸他着黑想去扶这夫妻俩,在一片黑暗中抓住一只手,嘟囔了句你手怎么这么冰。莱娜啊了一声,说你在说大卫吗?他的手不冰啊。傅敏和就在这个时候打开了手机电筒,尤余低头看一眼,发现自己手里牵着截少了根手指的血手,吓得一把把这位和他十指相扣的好朋友甩开。那只手咻一声飞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莱娜猛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腥臭味。她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饥肠辘辘的夜叉们就已经循声冲了出来。“我操——”傅敏和一把拽起尤余的后领子往外推,大卫扶着莱娜爬起来,拽着殿后的傅敏和撒丫子往外跑。见鬼,见了个大鬼。夜色中静谧的小镇里,四人和四百只夜叉你追我赶,莱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大卫和傅敏和一左一右驾着。尤余冲在最前面,说怎么回事啊这,突然就冒出这么多。鬼知道,那可不是缘分他妈给缘分开门,缘分到家了吗。“我操,那女的故意的吧?!瞅准了我们会进去是不是?!”傅敏和一脚踹开扑上来的夜叉,说:“别想这个了,往林子里跑,别把它们带到宿舍去。”“把这些玩意儿带回去把那女的吃了都是她活该!”尤余怒道。莱娜被大卫用力托着,她觉得胸口在烧,连呼吸都疼,剧痛从胸口中央朝四肢蔓延,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控制不住沉重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