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敏和疲惫地叹了口气。谁不怕呢?在那种紧张又无助的情况下,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谁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做出最精确的判断,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崩溃?高真是可恨,是讨厌,但没有人能怪她。京墨伸出一只脚碾了碾地上的符灰,思索片刻后朝其他人道:“都先进去吧。”方雨惊看出他们俩有话要说,赶着其他人进去,关上了门。京墨引着傅敏和出门:“她应该没死。”“但离死不远了。”傅敏和吸了吸鼻子。“那也要等到晚上,它们白天杀不了人。”京墨道,“夜叉吃人你见过的,地上没有血迹,说明她被抓走的时候没有受伤。没有受伤就说明没有违反规则,不能触发死亡条件,所以只能被抓走,而不是被杀死。”停顿片刻,京墨又补充道:“只是昨天晚上是这样,今天晚上就说不准了。”没错,叶宛童既然被抓走,那么对方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她违规,好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要她的命。而现在,距离天黑只剩下不到六个小时。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太阳已经朝着西边靠拢,风又大了起来,傅敏和缩着脖子搓了搓手。“小和,”走在旁边的京墨叫他,“有人来了。”傅敏和循声望去,远远看见几个男人背着包袱,正快步往他们这边赶。其中一个似乎腿脚不大方便,被落在最后,走路姿势歪歪扭扭,看起来像是左右晃动着的小丑。“那个,大哥,”傅敏和连忙上前叫住他,“你们这是去哪儿啊?”男人停下来,喘着气道:“去山里的胎仙庙啊,我大嫂就快生了,我们要去拜胎仙娘娘保佑她生儿子呢。”傅敏和依稀想起前几天在村里查看的时候,邢清清曾说他们碰见过孕妇,但还没来得及搭上话,对方就被丈夫吼进了家门。“山里那胎仙真的这么灵?”男人点点头:“是啊,很灵的。就是因为太灵了,所以村长家才给打了神像,大家又凑钱建了个庙。”傅敏和又想起产婆说村长家里有不少神像,不禁问:“村长家是干什么的?专门做神像的?”“对,咱们这十里八乡的神像都是从村长家出来的。”“村长家怎么走?”“你们沿着这条路,”男人指着脚下,“一直往前走就能到村长家,他们家院子里都是神像,很好认的。”站在不远处等待的男人们喊了一声,朝着那跛脚男人挥手,对方掂了掂包,朝他俩道:“不和你们说了,我得走了,必须在天黑之前到庙里。”他转身要走,京墨突然问:“如果天黑之前没到会怎么样?”“那可就倒霉啦,天黑还在外面乱转,胎仙娘娘保佑不了,会被鬼抓走的。”男人们背着包袱走远了,沿着细窄的小路一路往山里去,逐渐化作几个缓缓移动的小点。傅敏和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有一个猜测。”京墨双手插在口袋里,示意他说下去。“我先前说,总觉得有一个重要的信息被我们遗漏了,现在我好像想起来了。你觉得,重男轻女这个线索是不是故意用来蒙蔽我们的?”“接着说。”傅敏和继续道:“或者说,我们过度把注意力放在重男轻女这个线索上了,所以忽略了其他更重要的信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想生儿子就得去拜胎仙,刚才那人也说了胎仙很灵,可为什么我们见过的男性身体大多不正常?”他说着,指了指那几个男人离去的方向:“除了刚才那个跛脚的,其他几个人身上似乎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是兔唇。”京墨点点头,补充道:“村长也是。”“还有我们到的那晚看见的龙凤胎,以及范震的那两个孩子。”他们沿着小路往前走,京墨想了想,问:“有没有可能真的像宛童说的那样?”昨天他们动身前往胎仙庙时,叶宛童曾在骂村长的时候无意说过“你们这神是假的”。“又或者,他们拜的根本就不是神。”傅敏和正色道,“昨晚在庙里,神像的脸在大火中变成了女孩的模样,但天亮之后一切都恢复原样,所以我们认为那是幻觉。但如果那不是幻觉呢?除了第一次,之后女孩每次出现都是在晚上,而刚才那人说,天黑还在外面乱转,会被鬼抓走。”“可是……”京墨皱起眉,似乎有些不大认同,“这村子里的男人身体残疾不是个例,去庙里参拜后生出来的孩子还是那种样子,他们为什么还要拜神?”京墨的疑问显然也是傅敏和的疑问,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走了一段路后,两道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近前摆满泥塑神像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