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月在一旁认真翻看着林阔递给自己的前中书令方重的书卷,她看到上面记载着一条颇为有趣荒唐的坊间传言,边看边对林阔说道。“我看这位方大人的故事也是很有意思呢。我看大部分人都是称赞其为官期间清正公允,办事稳妥,甚得先帝欢心百姓称赞,可有一条市井流言写着,他年轻时曾爱慕自己孀居的寡嫂,两人在老家时曾传闻有些不清不楚,说是有人曾看到他有一天大早从嫂嫂房间出来……后来他勤学苦读,考取了功名,慢慢从一方县令又做到了京官,后来任了邢部侍郎,又任了邢部尚书,据说他在位期间,没有发生一桩冤假错案,最后先帝颇为赞赏器重他任他为中书令……先帝去世的第二年春天,他因过分思念先帝而染了重病导致卧床不起,最后主动请辞告老还乡了…说来也巧呢,这位方大人竟也是云州人,我阿娘也是云州府的,想来若我外公还在世,或许他还认识这位有名的中书令大人呢…”刚才一直陷入沉思,试图还原当年真相的林阔,听到云江月在自己面前平静轻松的说着这些话,他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他听云江月讲起这位前中书令大人的风流轶事,只轻轻笑了笑,说道。“许是这桩趣事只是谣传罢了…这位方大人如今算来,怕是再过几年也快至花甲之年了…我小时候也听我父亲讲过,说这位中书令大人一声刚正不阿,清正廉明,是南周国少有的名臣贤臣…若这桩趣闻是真的,怕是会对其朝臣声誉有损,既然他在任期间,从未有人因此事弹劾攻击于他,想来便只是不作数的谣传罢了…”“这上面还写着,说他那位寡嫂在这位中书令大人离开云州后的第二年,也突然在一个深夜里搬家了,从此云州再也没人见过她的踪迹…又有个传言,说在云州时曾有个住在方府那条街巷的药材商人,数年后,曾有次来长州进货时,在大街上见到了她,还看到她带着个小男孩在路边买菜,他当时只觉得是她改嫁了,便没有多问,只打了个招呼…后来说是她儿子长大后时,因为参与走私战马出境时,被驻守在平月关的……”“平月关?”林阔听到云江月提到了平月关,他急忙看向云江月,而云江月脸上刚才轻松的笑意也瞬间消失了,她没有继续读下去,只看着书卷上这页,听起来大概都会被当作笑话来读的几行小字…林阔看到云江月的神情,似乎猜到了她大概在想什么,他轻轻走上前去,将方重的书卷从她手里拿了过来,他又认真看着上面的记载,只见上面清晰的写着。“被驻守在平月关的叶潇将军所带领的叶家军所抓,随后被下狱处以斩刑…而他的嫂嫂后来没多久便因丧子之痛撒手人寰…”林阔看完了这句话,这一刻,这个刚才他一度不以为然的谣传趣闻却帮他验证了之前那个让他曾感到有些惊悚的大胆猜测。突然云江月缓过神来,她转头看着林阔,一脸认真地问道。“难道是他?”云江月想起她曾查过当年关于这平月关的案件记载上,记录的是叶潇带领叶家军谋反,私放西越军入境,大肆屠杀城中将士百姓,长州刺史崔平连夜带兵前来镇压,叶潇和一众叶家军当晚被下了大狱,五日后,接到宫中先帝圣旨,叶潇夫妇和一众将士被处以斩刑。林阔似乎也想起了长州刺史崔平这个人,他看着云江月说道。“当年平月关大乱后,叶将军身死,那平月关暂时交给长州刺史崔平管辖,第二年崔平调任京都,新帝登基后,他又被恩赐了定安侯的殊荣,这些年平月关的兵权一直被掌握在滕大将军的手中…”“我想这崔平在平月关一事中怕也逃脱不了干系…他曾任长州刺史,这些年我听说他素来与滕昊关系亲近,上次在千石县,得知当年平月关事件的马前卒便是那风满楼的鬼手山雨,江湖传闻,有个江湖郎中曾在滕昊的府上为一个满脸毁容的内官医治过伤,这名内官应该就是十年前从平月关乱葬岗死里逃生的窃玉仙董禄了,看来滕昊这些年一直和风满楼都保持着某种联系,他应该也没少借风满楼的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林阔只是有一点不理解的是,一个是前朝位高权重名誉极好的首辅大臣,一个是这些年不停攀附沉迷弄权的小人,他们两个看起来又会有什么关系呢。“如果当年平月关的事真如我们猜测这般,这前中书令方重又和长州崔平又有什么关系?这方重一生不爱钱财不爱美色,一生刚正不阿又极看重个人清誉,属于文官清流,而那崔平向来见风使舵又和滕昊之流亲近,况且我这些年并未听说他们二人之间有某种联系…”“有时倒也不必品性相合,只需有共同的利益,便能让两个人像同道中人一样坐下来…所以,若他们之间曾有某种交易呢?”“交易?他们之间会是什么交易呢?”,!“不爱金银女色,不恋权势地位,正直清誉,家族儿女…”听着云江月在身旁小声的嘀咕,林阔恍然大悟,突然想通了一点,他急忙再次打开手里关于方重的书卷,又继续翻阅下去,试图在那些坊间离谱荒唐的信息中找到一些新的线索。片刻后,他看着云江月认真说道。“我知道了,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某种交易,一定是因为一个人,他才会和崔平达成某种协议…”“因为一个人?”“对,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孩子,他才会选择和崔平达成某种交易…这书卷上记载的荒唐趣闻恐怕是真的……”“看来接下来,必须要找到这方重和崔平,才能得知事情的真相了…”“阿月,你是想亲自去找他们查询真相吗?”看到云江月轻轻点了点头,林阔有些担忧的继续说道。“这方重自多年前辞官归隐后,便回到了云州老家,想来好找些,至于这崔平,他如今是手握兵权的定安侯了,又和滕昊素来亲密,当前他领兵驻扎在黎州,若是要见这样一个正当权的朝臣,怕是不太容易…”“只要他还活着,便隐不去这人间,眼下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我必定要把当年平月关的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如今这些线索看来,当年我父兄之死和平月关之乱,皆和这镇国大将军滕昊脱不了关系…”“还有那风满楼…想当初,那风满楼也不过刚从东陵来到南周发展,不过十年功夫,竟从一个孱弱的江湖情报组织快速发展成了可与九幽山庄平分秋色的杀手组织,若说这南乔公主从不和朝臣勾联,从不参与朝堂之事,怕是连鬼都不会相信……”林阔又想起了晏无涯临终前帮他清掉体内醉黄泉的毒时,曾告诉他,这数年来能掌握如此醉黄泉的基本只有风满楼了…如此想来,确实让人细思极恐。“我想,风满楼这些年不止是在利用勾连朝臣发展壮大自己的江湖势力,怕是他们也早开始牵涉南周朝堂了…”“哼…如此看来,这南乔公主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也不难理解,她毕竟是那北荣国的皇族…”“这位南乔公主,这些年我也略有耳闻,只是听说此人行踪甚为神秘,基本也没人见过她的真容。”“是狐狸,就总露出尾巴的那天。”过了片刻,林阔和云江月将那些书卷重新放回了书架上,他们又离开了这回到了一开始看信息的地方,将那些信息重新收集到了木盒里,随后便准备离开尺素台了。寒寻一直等在尺素台门口,见林阔拿着木盒走了过来,他顺手接过了林阔手中的木盒,和林阔云江月一起离开了。就在他们刚离开尺素台没多久,便看到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只见他一身黑衣手里拿着陆离剑往他们走来。此刻也到了傍晚时分,这无相山上的晚霞竟是十分美丽,只见天边的红黄交错,宛如仙境。云江月抬头看了看这天边晚霞,如此静谧惬意的景象倒让她想起了年少时在姑姑上官凤薇身边长大的日子,那里也曾有如此美丽的晚霞…林阔和云江月看到上官炎冥走了过来,他看着云江月笑了笑,又看向林阔,说道。“林公爷,薄家主已在华英堂布置好了家宴,大家且一起前去吧。”“好,那就有劳庄主了。”上官炎冥看到云江月手里拿着那个木盒,问道。“阿月,在这尺素台上,你可查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云江月冲上官炎冥笑笑点了点头。“那便好,阿月,不如明日我们便下山去吧…”路上,云江月听到上官炎冥的提议,想了下,平静说道。“好,就听兄长的安排。”林阔听着他们的对话,依然一脸如同往日的平静,他只悄悄看了走在前面的云江月一眼,继续往华英堂走去了。随后他们三人便来到了华英堂,只见这华英堂较之前的兰芷阁和望舒亭相比,雅致更多了几分,从门窗雕花到桌案摆设,都透露着一种高雅古朴。薄远和虞夫人列座中间主席,下面第一排上官炎冥和林阔,第二排云江月和薄凝,第三排寒寻和薄恒,云江月看了下,未见薄灵的身影,也未见玄雀的身影。薄远举杯看着大家,笑着说道。“诸位,今日在下能够邀请大家来此小聚,我无相山也备足了水酒,还望大家不要嫌弃。”众人举杯,上官炎冥也客套回敬说道。“承蒙大家主如此深情厚待,我等不胜感激。此次多亏无相山诸位前辈救了舍妹,此等大恩,日后我九幽山庄必加倍报答。”“上官庄主,客气了,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本打算今日邀请薄氏一族的仲阁和季阁大家长一起来,只是又顾念这无相山的规矩,便想着人多倒不如情重,便设了家宴,还望诸位莫怪。”“大家主言重了,这多日叨扰已让我们实属过意不去,如此又逢此等盛情,实在感激。今日借此家宴我们也算是同大家主辞行,明日我等便下山离去了…”,!“林公爷也客气了,此后大家便是朋友了,我无相山也欢迎诸位再来做客,请…”大家都饮完了杯中酒,又继续客套寒暄着。坐在林阔旁边的薄凝听到了林阔明日便要离去的消息,只感到内心一阵失落。她坐在那里安静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坐在主席的虞夫人早就看明白了女儿的心事,只是这感情的事,又怎么可以勉强。林阔依次举杯向大家敬酒,待该敬薄凝时,林阔举起杯子对坐在旁边的薄凝说道。“凝姑娘,近日多有叨扰,实在抱歉,在下敬你一杯…”薄凝举杯看着林阔,许是刚才自己喝了不少的缘故,两颊有些微红,她拿起杯子眼神中有些不舍的看着林阔,缓缓说道。“公子不必介怀,心甘情愿之事又何来抱歉,不是吗?”说完薄凝微微一笑和林阔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林阔大概多少也听出了她这话的言外之意,只笑了笑,一饮而尽。酒尽肝肠断,曲终人散场。惊鸿一瞥,灯火阑珊,有时不过是要轻叹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第二天一早,林阔他们几个便先去了薄灵的居所向她辞行,想起昨晚家宴薄灵并未出现,想来也是她这些年素来性子寡淡,大概只有和晏无涯在一起时,她才会笑的多些,毕竟她自小在薄氏一族面前,她都不怎么爱笑的。他们到达时,只见居所房门敞开着,似乎像是知道他们会来一样,林阔他们几个站在门前恭敬行礼,说道。“前辈,我等前来辞行…”“都进来吧。”林阔他们几个听到薄灵的声音后,便轻轻走了进去。只见薄灵依然一身白衣坐在窗前的书案前擦着一张古琴,一旁还放着她的那把长剑…云江月看着她有些落寞的神情,说道。“前辈,无相山事情已了,我等今日便要下山了,特来同前辈辞行…”薄灵将手中擦琴的一方锦帕轻轻放在桌上,抬头看着他们,说道。“都坐吧…我向来不:()半岭松风半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