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庆宫。
内务府总管凌普从底下人那里得了消息,便直接跑来向太子爷汇报。
“……这两条消息都传得极快,不可能没人在里头捣鬼,说不定就是八贝勒自己在让人散布消息,八贝勒对八福晋越痴情,安郡王一系的人便会对八贝勒越死心塌地。”
八福晋是已故安郡王岳乐的外孙女,是现任安郡王马尔浑的外甥女,八贝勒对八福晋好,那就是在给安郡王一系的人示好。
至于八福晋不能生这事儿,那就更简单了,只要八贝勒看重八福晋,爱惨了八福晋,那谁生孩子就一点儿也不重要了,生十个八个出来都影响不到八福晋的地位,八贝勒这是在拉拢安郡王一系。
由此可见八贝勒不光狼子野心,还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太子爷可不能因为八贝勒出身卑贱,就放任这条会咬人的狗做大,这几年他们可没少领教八贝勒的手段。
太子轻轻转动手中的茶盏,老八这算什么招,为了讨好安郡王一系,连脸都不要了。
要知道现在可不是岳乐还活着的时候了,岳乐的爵位都被皇阿玛借故从亲王降到了郡王,而且朝廷几次远征准噶尔,军中势力也是更新换代,岳乐留下的余荫还剩几分,那可说不好。
不管是谁在散布消息,也不管老八是不是真的痴情种,但只要老八在皇阿玛那里是,老八日后就可以绝了念想了,本来那样的出身就不该不自量力。
老八不行了,这四个抱团的皇子里头也就只剩下老十能争一争了,蒙古福晋又如何,虽然皇阿玛后宫中的蒙古女子弱势,但皇阿玛也从来没有说过后宫之主绝不能再是蒙古女子。
老十的额娘是贵妃,姨母是皇后,母族是钮钴禄大族,又跟老八、老九和十四抱团。
老十若要争,优势可比老大强,他可不想摁下葫芦浮起瓢。
“臣遵命。”
不管是不是十阿哥在暗中散布消息,他都会让人以为是十阿哥做的。
如果让八贝勒知道是十阿哥将他痴情的消息传扬开来,八贝勒能不疑心。这消息传的越广,安郡王一系的人是归心了,可旁人呢,谁会追随一个痴情种争大位。
宫中皇子,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都交情泛泛,唯独这四位皇子抱团同进退,太子爷已经为此烦恼许久了,若是能借机拆了这四位,也算解了太子爷的一桩心事。
直郡王府。
直郡王的眉心已经皱成了疙瘩,良嫔封嫔这才几年,也是沾了老八的光才在三十九年封嫔的,老八小时候,良嫔只是个贵人,没资格抚养皇子,老八是由他额娘抚养到六岁的。
按道理,老八是他额娘的养子,他们关系应该比寻常兄弟更亲近,老八站在他这边为他助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但他几次抛出橄榄枝,老八都不接,反倒是跟底下的弟弟们更为亲近。
不帮就不帮,他也没强求,只要不帮太子对付他就成。
老八痴不痴情跟他这个渐渐疏远的大哥没什么关系,但老八有没有儿子就与他相干了,而且这关系大了。
别看老八和老九、老十、十四走的近,可老八是额娘的养子,小时候是长在延禧宫里的,老八没儿子肯定要过继,那他这个大哥就首当其冲了。
老八没儿子,可他也就三个儿子。
长子是他的原配正妻拼了命为他留下的,假如他没能争到那个位置,他的爵位和绝大多数家产都是要留给长子的,剩下两个儿子,其中小儿子是他现在的福晋张佳氏所生,也是嫡子。
把小儿子过继出去,他舍不得,福晋那里也不好交代,把次子过继出去,他不光舍不得,将来过继出去的次子继承了老八的爵位,那小儿子呢,作为嫡子却比不过庶出的哥哥,福晋那里他就好交代了吗。
哪个都不成,哪个都舍不得,老八当痴情种,为难的人倒成了他。
至于八福晋能不能生孩子,不是他信不过皇阿玛赐下的御医,是他相信老八的能耐,老八媳妇这么多年不能生,他就不信从前老八请不到御医看诊,从前看不好,日后看好的机会也渺茫。
不同于直郡王的愁眉苦脸,三贝勒的欢喜都快要从眉间飘到天上去了,三福晋一盏茶都喝完了,贝勒爷的嘴巴还没合上呢。
“爷在府里高兴高兴就算了,明儿出去可要收一收,不然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您幸灾乐祸呢。”
“老八做痴情种,爷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三贝勒反驳道。
当年审讯索额图时到底审讯出了什么内容,皇阿玛在塞外写给他们的书信中又对太子和索额图防备到了何种程度,只有他和老八知道,知道太子之位摇摇欲坠,终有一日会换人。
这几年他心动,老八不也蠢蠢欲动。
所以,他高兴不是因为老八做痴情种,当哥哥的在一旁看笑话,而是老八此举显然是自绝于皇阿玛,自古以来,尤其是他们大清,皇帝痴情可不会带来什么好影响。
“爷高兴什么只有爷自个儿知道,臣妾不过是好心提醒您别遭人记恨。”三福晋语气嘲讽的道。
三贝勒总算是从欢喜中反应过来了,福晋此时浑身上下都透着酸气,呵,这有什么好酸的。
“若爷是老八那样的痴情种你才要哭呢,你也不看看,八福晋的名声都臭成什么样了,不能生养还善妒,连带着抚养她的安郡王府名声都跟着遭了殃,换作是你,你乐意要这样的名声吗,还会连累娘家。”
这还是假定他痴情福晋,如果他像老八痴情八福晋一样痴情于府上其她女子,那福晋还不得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