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佞一顿,慢悠悠地站起身,将外套往沙发上一丢,举手投足间到底是泄了几分当年肆意的意味,惹得众人一顿,周佞慢悠悠地再续:“我会调点小酒——”他解开袖口,看着卫京承是睥睨的态,磨平不易察觉的锋芒:“送你一杯,当欢迎礼了。”气氛凝固了半晌,其他人目光灼灼地开始活跃气氛,给周佞捧场,卫京承笑着应下,唯有周朝脸色煞白,薛幼菱脸色也不太好,在场所有人,唯关山月神情不动,还看戏般地抿了口周佞递来的酒。只有关山月知道周佞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你这货色,赶紧滚蛋。“——她看得上你么?”……在视线聚焦的中心,周佞侧身靠在吧台,长腿搭在高脚椅上,垂下眼睫,摆弄着周朝叫人拿来的物件。墙上的壁画映着灰狼龇牙咧嘴。叮当、叮当。冰块碰着杯壁,又不着痕迹滑入酒液,周佞神情淡淡,手上动作却很流畅,卫京承看在眼里,掠过丝莫名的绪意。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野劲,即便是西装革履都压不下半分。周佞……卫京承舌尖顶住上颚,双眼微眯。真不愧是关山月看上过的人啊。半晌,在往杯里投进最后一颗削好的老冰,周佞漫不经心地拿过周朝的打火机,打下清脆一声微响后,一蹙蓝火就顺着杯盖燃了起来。“给。”周佞抬眼,将那杯酒推到卫京承跟前,拿起一旁的帕子慢悠悠地擦手,在昏黄灯光下烙出晦暗:“当是第一次见面的礼了。”坐在不远处沙发上那一排人纷纷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不瞎,也不傻,都是看着当年过来的人,自关山月回国后,周佞分明没有半分怨恨的意思。被甩的是他,如今上赶着的人,也是他。现在这个场面是奔着谁来的,显而易见。但那个人好像并没有什么自知之明,只捏着手上的高脚杯,晃了许久,在周佞调酒结束前才一口饮尽,顺喉喂入,还轻轻皱着眉看向旁边的薛幼菱:“还真涩,周朝买到假货了?”薛幼菱深吸了口气,显然,此时此刻,并不想接她的话。关山月半分眼光都没瞥给吧台那儿。将手上的帕子往桌上轻轻一丢,周佞才掀起眼皮,望向眼前的卫京承:“怎么,不喝?”“怎么会。”卫京承笑了,他挑了挑眉,看着桌上的酒,“只是没想到周董调酒的手艺,竟然真的这么好,看来,传闻都是真的啊。”不远处的周朝已经放弃了抵抗。周佞则像是笑了声,很轻,几乎转瞬即逝:“才回北城不久,就把那些闲言碎语都听遍了?”“都是光辉事迹,算什么闲言碎语。”卫京承低笑出声,对上周佞的眼,“像听故事一样,真想问问当事人真假。”周佞的余光紧锁着沙发角落上的那人,漫不经心地回:“你喝完,随便问。”卫京承啧了一声,他捧起那杯酒,真欣赏般看了一圈,那蹙蓝火即将燃尽,他定定地看着周佞一瞬,伸手去盘上拿了根吸管,斜斜地-插-了进去:“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周佞眼底掠过一丝明晃晃的讽意。卫京承顺着吸管,一滴不落地将酒全部喝下肚,将空酒杯稳稳放回吧台,落得清脆一声响,他似是调笑:“周董,不做调酒师可惜了。”周佞的目光落在那根吸管上几秒,才移到卫京承面上:“国外灯红酒绿,我还以为,你不屑用这种小玩意。”“瞧您这话说得。”卫京承害了一声,摆了摆手,“我这酒量,哪比得上关山月呀,加州那一个圈子,谁没被她喝趴下过,你说是吧?”卫京承笑着,偏头将众人的视线都引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关山月身上。周佞的眼光终于光明正大地钉在了关山月的脸上。成了视线的中心,关山月不疾不徐,捏着手机抬眼看人,接触到周佞一瞬,就落在了卫京承脸上,她兀地扯笑:“要么来喝,要么闭嘴。”蔑视意味十足。卫京承却笑意更深,他扭回头来,看着眼前的周佞,满意地从后者脸上汲取到了一丝寒意,尾音拖得有些长:“周董,你刚才说,只要我喝完,就能问你一个问题?”周佞收回视线,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颈间的骨头,散出一线凛厉的雪松香,是用矜贵与清雅,去粉饰狼子野心,在笑里不动声色地侵越疆土。他嗯了一声,重新低下头,去碰新的调酒杯。卫京承看着人动作,清晰地感受到背后刺眼的光芒聚集,只是他面上仍是挂着笑,半晌,吐出字句,在包厢投下重磅-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