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这里好像个大本营哎,你跟周佞……也是在这里认识的吧?”关山月手中捏着的啤酒罐一紧,有些凹陷了下去。她跟周佞……虽然都是在一个圈子的人,但论起真正的有交集,确实是在这间小小的刺青店中。彼时年幼,关山月恣意张扬的名头闻名整个北城,跟她玩在一起的薛幼菱与周朝等人,连带着江令窈一起,三天两头都往比他们年纪大几岁的江令窈这里跑。而周佞,则是被周朝这个表弟带着来的。在关山月十七岁的那年。那天是冬至。关山月等人聚在这里吃火锅,期间周朝接了个电话,好说歹说地劝人来这里,他刚挂了电话,薛幼菱就发问是谁,周朝说是自己表哥。在场人除了关山月都一顿,毕竟北城这个圈子里,谁都听说过这位周家小少爷混不吝的名头。跟关山月是并排的极端。可是跟她们却从来没有过交集。一群人赶紧追问周朝关于周佞的事,关山月则没什么兴趣,看着还没可以吃的锅底,一个人走了出去打算透口气儿。关山月有个瘾,她从不抽烟,却偏爱点燃一根烟,闻着它的味道。那天晚上,她正点燃了烟,倚着砖面的墙,在破旧的小巷中,才偏过头,就看见巷口走进来个高挑的男人。关山月眯了眯眼,却不是在看人,她的眼睛眺得远,在数尾灯,一盏、两盏、三盏。直到男孩走到她旁边停下,看了她一眼,一脸不耐,正抬头看刺青店。关山月兀地开口:“喂。”男孩又看她一眼,没有接话。“你就是周朝那个表哥吧。”关山月指尖的烟雾袅袅,她上下扫了周佞一眼,嗤了声,“啧,比他帅多了啊。”周佞顿了顿,扯了笑:“谢谢夸奖,我的确比他帅很多。”关山月哟了一声:“还挺自信。”年青的周佞双手插着裤兜:“可不是,我长得好。”“自信是好事。”关山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也长得好看,可惜,你比我差了点。”周佞呵笑:“那您也挺自信的。”关山月一身黑裙像要融进夜色里,她眉间还有些许稚气,只是不难看出以后的明艳,她一条莹白的腿向前微抵,双臂似慵非懒地抬起,嗯了一声:“可不是——”她的眼尾铺陈着冬气,红唇一勾,吐出字句:“还真怕有人会自卑呢。”“既往不咎?远远不够。”关山……关山月当晚终究还是在江令窈那儿睡的。她喝了酒,不能开车,跟着江令窈回了一栋略显偏僻的居民楼,爬了五层楼梯,关山月反而比江令窈更熟悉,后者还在包里艰难地找着钥匙,关山月就已经弯腰低头在门口的毯子下掏出了把备用的来。“……”江令窈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银色的钥匙默了默,认真发问:“薛幼菱知道吗?”关山月摇了摇头。江令窈舒了口气,转身去开门:“那就好,不然我就不得安宁了。”关山月想,这五年里,薛幼菱和周朝他们怕是已经快把江令窈逼疯了。当两人都洗漱完毕靠着客厅里的沙发上敷着面膜时,江令窈看着慢条斯理的关山月好一会儿,兀地开腔:“山月,你知道你刚走那几天,我这里有多热闹吗?”关山月睨人一眼,扔了个眼风。江令窈瘫在沙发上,说得很慢:“不但你爸妈找人找到了我这里来,薛幼菱她们死活拽着我说是我藏了人,闹得沸沸扬扬,你倒走得痛快。”关山月难得默了默:“……抱歉。”“习惯了。”江令窈白人一眼,后又抿了抿唇,像是在思索了一会儿,“……他也有来过的。”关山月哦了一声,没有接话。“……不提他了。”江令窈觑了关山月的脸色一眼,微叹一句,“其实在你刚走那一年,你家那位老人身体就不太行了,庭旭的股价波动得很厉害,但好在都撑过来了——”江令窈顿了顿,半开玩笑地瞥人:“不然您老回来,拿的可能就是落难千金的剧本了。”关山月呵笑一声,她站起身往卫生间走,走到一半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扔了个“滚”字砸人。瘫在沙发上的江令窈笑了笑,她半眯起眼看着天花板上那有些刺眼的灯光,忽然开腔:“山月,我今年过完生日就二十九岁了呢。”关山月脚步一顿,侧过身看着沙发上的江令窈,顶着一张敷了泥膜的脸,目光却有些微闪:“……您到点网抑云了?”江令窈拿起了抱枕作势要砸过去,可终究还是沉了口气,她揉了把短发,揽住抱枕:“你也二十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