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杀人凶手!令迢也是你的妹妹,你怎么敢……怎么敢丢下她!她才十岁!”江令窈垂下的双手握得紧紧,可不等她说些什么,关山月就已经眼尖地向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跟前,垂眼看人:“令迢当初为什么出的事,在场所有人都清楚——”关山月心头怒火缠绕,太阳穴绷得发紧,她硬生生吞下那口浊气,一字一顿:“唯独是你,江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后母,这么多年拿着莫须有的罪名对着令窈在纠缠不休!”魏舒云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自己女儿,眸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静静地流淌。江夫人果然被激到了,她挣扎着爬起身,毫无仪态地抹了把头发,却又被身后的佣人拦住,她低吼着看着关山月:“放屁!这些年都是你在护着她!当初我的令迢是听了你们的话才会跑出去,如果她留在原地……如果她留在原地,根本就不会死!”谬论。令迢为什么会有这种生母。关山月满脸寒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宛如疯婆子的女人,每回想到她是令迢的生母时,内心就一阵颤颤。她隐忍的情绪太浓,弄到那群贵妇都对视一眼,生怕关山月发怒又拿起酒瓶子砸人,魏舒云眉梢一沉,正想走上前,可一直沉默的江令窈却动了。江令窈抓住了关山月因为死忍着怒气而微微发抖的手,一脸平静地接过了快要被捏碎的高脚杯,然后再众目睽睽之下——将杯里残留的酒尽数泼到了面前这个后母身上。一阵低低的哗然,连关山月都挑眉看人,江令窈干净利落地将杯子往托盘一放,眉梢都像浸了冰:“这些年我忍着你,任由你辱骂,任由你泼脏水,一是因为我亏欠令迢,二是因为我懒得再跟你们家扯上什么关系。”妆容有些花了的江夫人恶狠狠地看着她。可江令窈根本丝毫不闪躲,她挺直了腰板,关山月反握住她手的同时,似乎也带给了江令窈正面面对的力量:“可是你要跟我们谈起当年,那我就跟你好好正面回忆一下——”“整个北城都知道,我跟山月当初,是拼了命让令迢逃出去的……当时山月抱了必死的心,只为了让令迢逃出去,如果不是她,那么我跟令迢的下场,绝不会比卫家那个女孩好半分!”在场人听见卫家女孩这四个字时都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脸色暗了暗。江令窈向来冷硬的心头被剖开了多年寒冰,将隐藏在最低下的过往尽数拿出来示众,她眼眶微红,一字一顿:“你可以说我没有保护好令迢,可以将那些狠毒的话全都扔给我,但你不能说山月——”“退一万步来讲,我才是江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你一个下九流出身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令迢,你猜我跟山月会不会容忍你这么多年?被人尊称江夫人——你配吗?”你不能,你也不配。一室死寂。关山月颇为惊讶地挑眉看人,却在对上江令窈罕见的眼尾猩红时默了下去。半晌,她重新抬眼,望向面上狠毒不减的江夫人,冷笑:“我们理解你忆女成狂,所以这么多年,令窈一直都叫我忍,因为你是小令迢的生母——”关山月一顿,再续时已没了半分笑意,寸寸皆霜寒:“可是任你胡闹这么些年,也够了,谁给你的勇气,敢在我妈面前说那些话的?”魏舒云适时开口,在一片寂静中捏着南方的细软腔调:“囡囡,妈妈没事。”关山月斜眼看人。关夫人纡尊降贵出席江家宴会,却在宴会上被忽然发病的江夫人破口大骂,说关山月和江令窈蛇鼠一窝、是杀人凶手的事,已经迅速传遍了整个北城豪贵圈。那群贵妇在这里,一是因为想奉承魏舒云跟她同气连枝,二是因为知道关山月一定会来,想看好戏,三是因为……江夫人这些年痴痴傻傻却仍能在贵妇圈存在,就是因为有关山月对江令迢的愧疚和江令窈的劝阻在支撑着,这群出身世家的名媛贵妇才肯正眼看这所谓的“江夫人”一眼。不然,就像方才江令窈说的话一样,一个下九流出身的女人,名不正言不顺,哪儿配得上她们交际?一个是正经庭旭继承人的关家大小姐,一个是跟关山月同生共死走过一遭的正牌江家大小姐,背后的利益交杂,孰轻孰重,傻子才不会选。更别提跟她们玩在一起的那群小姐妹里,就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况且身后,还有个商-政-两吃,如日中天的周家。一时间,名媛贵妇们的嫌弃之色已然毫无保留地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