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说。寂寥的夜晚,连月光都悄悄躲了起来。一脚油门,关山月驾驶着车子在山路上疾驰,手机仍然震个不停,可她似乎被如潮水般涌来的思绪吞噬了意识,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寸寸收紧,油门也渐渐加大。一个拐弯出了山路,在柏油大道上疾驰,关山月双唇抿得紧紧,不久前拭去魏舒云泪水时的冰凉触觉仿佛还没有散去。那是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善意。可当伤痕被恶意反复撕扯时,连血肉都将要溃烂弥散了,善意,不过是这黑色世界最令人作恶的臭物。连带着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关山月连眼圈都泛了红。表盘上的数字飙升至三位数,未关的车窗将她的脸刮得生疼,这种肾上激素飙升到极致的感觉,关山月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了——上一次,还是在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关山月跟周佞一起在无人的西边黄土地飙车,她永远沉堕于这种涉险感,比闻烟更凄艳淋漓。关山月咬紧了牙关,脑内昏胀,思绪在震颤,几乎已经积累到了极点——于是她油门踩得更紧,可是倒后镜上,却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车,也在加快速度,飞驰般向关山月驶来。关山月却全然不管,油门踩得更近,可前方的岔口却忽然出现了一辆车,关山月眸光一闪,连忙踩下刹车,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响。吱——嘎。在相距几寸处时,关山月的车终究是停了下来。那辆车却飞快地往相反方向离去。耳畔嗡嗡作响,关山月脑子一片昏胀,她垂眼,却发现自己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一下,又一下。关山月伸手,想去旁边的包里找些什么,可还没握住包,她的车门却被一把拉开,关山月心下一沉,猛地抬眼看去——是周佞。他浑身戾气,一把握住关山月的手,几乎是融了夜风低吼出声:“关山月,你是想死吗!”夜似黑布一般笼罩了整片天,手腕被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冰凉与颤意,一同传到了关山月的全身。四目相对。她看见了周佞那双狭长的眼里满是戾气,可戾气之下,却是满满的惊恐未定。周佞的手也在抖。他好像在害怕。关山月不语。周佞定定地将关山月全身来回扫了一眼,确定人没事后,怒气不减分毫,反而更甚,他一把将人拉了出来,眉宇间的戾气绕得满满,丝毫不掩:“关山月,你特么是不是疯了!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你就——”周佞兀地停下,后面那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可他们两人都很清楚,以关山月刚才的车速,如果真的撞上了——后果不堪设想。关山月被拉扯着站稳,她双唇褪去了血色,只余下薄薄的一层口红在强撑,连头发的乱了。可她没有动作。周佞脸上的表情太吓人。疯长的狂气与戾恶已经藏不住,周佞满脸挂着的全是冰霜,释放在这个寒夜里、在这风里、在路边安静曳曳的花里。每一寸,每一寸,都似乎在叫嚣着,他有多后怕。“……”关山月不语,她收回了目光,垂下的眼睫后掩着的全是自己难得的惊慌与失措,她抬起没被抓住的手,似乎是想要去顺一顺凌乱的发丝,可下一秒,又被周佞抓住了。周佞抓住她乱动的双手,薄唇抿得紧紧,面上寒霜更厚,他对上关山月的双眼,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了。于是,关山月听见周佞咬着牙,握着她的双手紧到颤抖,听周佞一字一句地说:“关山月,我特么的忍够了。”“如果你非要这个样子发疯——行,我跟你一起。”关山月被拉扯着塞进那台黑色的车里时,倒是也没再怎么反抗,一是因为反抗没用,二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周佞那根理智的弦已经崩断,三是因为……关山月累了。与周佞对视的每一刻,都像在撕扯着生长在关山月体内的痼疾。可就如同关山月方才也不敢望周佞的眼——怕雾气上涌。是霜雪夹生的冬。周佞气音艰涩:“阿月,你……这是关山月在第一次来周佞的家。通篇的冷色调,落地玻璃前的轻纱半遮半掩着,任由那月光如偷窥者一般,被金属的支架切割成色块,洋洋洒洒地撒下一片银光。空气近乎凝固。关山月被周佞一脚油门带来这里,又被周佞拽着手腕拉进别墅跌落在沙发上,却半点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