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是因为你不敢承认。”周佞没有听她说什么,只一味按着自己的话说出口,“你不敢承认,关山月。”不肯承认当年,是你错了。是怕愧疚。他没有完全说出口,可关山月自然懂周佞是什么意思。关山月眸光渐冷。半晌,关山月几乎是捏着嗤笑的音出来,砸到了周佞的耳膜上:“你给自己找的安慰理由还不少?”周佞没有再看人。他移开了视线,平静地将最后一丝情绪收好,扫了眼几乎完全沉下去的天际,墓园四周昏黄的路灯已然亮起。不知点亮的是来路,还是归途。“我向来不屑于在你面前掩饰点什么。”周佞转身,平静地看着关山月,“我知道你也是。”关山月不语。“所以,关山月。”周佞清楚地看见关山月眼中映着的昏黄,“像我们这样的人……”他拖长了尾音,惹得关山月脸色更冷,周佞才重新开腔:“像我们这样的人,我个人觉得,还是不要去祸害其他人了。”关山月冷笑出声:“你在做白日梦?”周佞却只看着她眼底那抹灯光亮色,扯笑,露出深藏于底的狂妄意味,只是经过多年的浸染,少了几分燥意:“关副董,走吧——”“合作日子还很长。”(含入v公告)“你在跟我作……皎月轮空,只有零散星点伴着它,缀饰在天幕。书房中,立地的玻璃灯罩折射开璀璨的光束,在关山月的面上肆意地割据出明暗昏晓,微垂着的羽睫打下了明暗不定的影。桌上的文件叠了半丈高。提笔在那份文件的页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关山月终是停了下来,薄薄的眼皮下透出了一层淡淡的、几近透明的青色。她捏了捏鼻梁,靠着椅背,扫了眼静谧的书房,有了些郁色。今天下午跟周佞闹得那一场实在消耗人心神,更别提……还见过明婷。关山月吐了口浊气,新生的烦躁上眉头,脑海中又响起了今天下午周佞的话,以及他那眼中明晃晃的意味——“你分明比谁都清楚知道我有多无辜。”垂下的瞳孔郁色更甚,半晌,关山月将所有外泄的情绪收回,拿起了最后一份文件打开。她向来不会被这种情绪困扰太久。纯属浪费时间。叮咚——才落目在文件标题上的合作案名字一秒,旁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在偌大的书房中尤为清晰,关山月拿起,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接听:“……”那头的卫朗见人接电话不说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恭敬地叫人:“副董。”关山月嗯了一声,翻动着手中的文件:“什么事?”“想问下您文件是否都处理好了,我什么时候方便去取。”卫朗温声,“吴氏那边催得紧。”关山月一顿,看了眼手上的策划案,眯了眯眼:“吴氏的?”“是的。”卫朗听出了关山月语气的不对劲,顿了顿,“是文件有什么问题吗?”关山月看得仔细,只是面色越看越耐人寻味了起来,那头的卫朗耐心地等着回复,也没有挂断。半晌,当关山月将文件最后一行那个估价数字收入眼底后,啪地合上了文件,落得清脆一声响,她轻笑一声:“关嘉昱的内部调查,怎么样了?”“窟窿很大。”卫朗放缓了语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人激怒:“这几年他跟楼盘的负责人相互勾结,建材公司不过是关嘉昱手下开的,其实也不是没人发现过,只是手下的人,都碍于他……加上跟吴氏的确有个大型地区开发项目在推进,所以将这小区项目的猫腻全给压了下去。”关山月敛着眉,耐心地听卫朗说完,只是在他说完的下一秒,就嗤着笑了出声:“一句话总结吧,卫朗——那个蠢货,到底吞了多少钱?”“……”卫朗迟疑了一下,终是开口,“一个亿。”关山月猛地将手中的文件夹丢到了桌上。“项目本身的提成,加上他那皮包建材公司捞的油水,再加上跟吴氏那个负责人的交易,以及这个小区项目所有的油水与账面亏空,四年——”卫朗不疾不徐地开口:“统共是一个亿。”关山月冷笑出声:“报警。”“已经在走相关的司法流程了,只是……”卫朗默了默,“有人在他背后替他收拾烂摊子,将他摘了出来,所以大概率,进去的只会是他的手下。”关山月嗤讽地勾起唇,是锋利的半弯刃。她那个二叔也算聪明一世,可惜,生出了个痴呆的关嘉昱。